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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澂眼睛瞪的很大,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整個人懵在了原地,根本動彈不得。
有鮮紅的血液從趴在地上睜著眼睛死的女人身上流出來,慢慢地匯成一條血河,將她全都包圍在裡面。
蘇墨澂就這樣和她對視著,蘇易語的眼睛就直直地望著他,她的滿臉都是血,有血液流了過來,沾到他的鞋子上,隨即血腥味越來越濃重,蘇墨澂恍若被人放進了一個血的世界,視野所及之處都是流動的紅色,他的身體在發顫,有一顆顆的眼淚掉落下來,溶進腳下的血液中。
怎麼能這樣呢,為什麼要這樣啊?
不是剛才還說讓他放學後早點回來,她在家裡等自己的嗎?
不是今天氣色好了很多,心情不錯的嗎?
不是說,澂澂是你的全世界的嗎?
媽媽,你怎麼把你的世界丟棄了一個人走了呢?
我許了願希望你能好起來的呀!
他站在原地止不住地啜泣,無聲的,輕泣。
最終在他愣愣地抬起腳想靠近蘇易語時,有個反應過來的大叔跑過來把他抱走了,那個大叔捂著他的眼睛,惋惜又同情的低低地嘆了口氣。
就這樣,蘇墨澂被他的親生父親江凱國帶去了新家,那個他和那個女人還有那個男孩子的家。
江凱國給他準備了臥室,裡面有很多他沒有擁有過的東西,全都是男孩子喜歡的玩具和各種模型,可他一點都不喜歡。
蘇墨澂很沉默,也從來不肯笑,沉默地吃飯,看書,睡覺,活的像個機器人。
那個男孩總想搶奪他的東西,他一開始反抗過就是抱著自己的東西不給,男孩就撒謊告訴張吟香他偷錢。
最後,張吟香打了他,特別兇狠殘忍地打他,但打的地方全都是隱蔽的不外露的地方,後背、胸前、大腿。
家裡的錢確實是少了,但偷偷拿錢的人,是江珂溯。
蘇墨澂在張吟香第一次打他的時候,也會用儘自己的力量反抗她,仰著腦袋倔強地瞪著他,開口對她說了第一句話,“不是我拿的。”
張吟香本來就看他不順眼,這下正巧有機會打他出氣,怎麼會相信他說的話,她厲聲質問:“不是你還能是誰?阿溯麼?阿溯想要什麼東西只會告訴我,讓我去給他買。”
“只能是你,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鱉!是不是覺得什麼都是好的?什麼都想要?”
“我告訴你,你休想拿走家裡的一分一毫!”
“我不稀罕。”蘇墨澂推了她一下,眼神狠戾地瞪著她。
再之後,這種事每天都會發生,江珂溯想盡辦法告狀污衊他,那個女人就變著花樣的打他折磨他,甚至下手越來越狠,都不在意他身上的傷痕是否會露出來。
而他,只是個七歲的孩子,能反抗到什麼地步?
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他求助過,向江凱國,向警察,他都試過,但是沒有用。
沒人信他。
忙碌到一個星期才能見上一次面的江凱國聽信了張吟香的“無辜”言語,以為他為了逃離這個家故意把自己弄傷,甚至還學會了偷錢。
而警察,本來就不會管家務事,再加上張吟香故作無奈裝好人的一番“解釋”,更是不會幫他,況且江珂溯還故意在所有人面前說他經常偷家裡的錢,詆毀他的名聲。
誰會信他?
沒有人。
在他們的眼裡,蘇墨澂是個很早熟有心機的男孩子,為了逃開這個地方不惜忍痛傷害自己,甚至還沒有教養的偷錢,想帶著錢逃走。
江珂溯越來越猖狂地不斷挑釁他,他自己帶過來的的書本和玩具被江珂溯搶走,他親眼看著江珂溯壞笑著當他著他的面把母親送給他的書本和玩具一個接一個地毀掉,扔在地上後踩在腳下碾。
可他能怎麼辦,他只能咬牙切齒地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遍體鱗傷的他根本打不過小他兩歲的江珂溯,而且,倘若他動了江珂溯一下,張吟香會比現在更加暴力地虐待他。
不能那樣,他要活著出去,離開這個地方,所以他只能忍。
期間有個小女孩總是會過來找江珂溯,她叫林楠溪,長了一張惹人憐的娃娃臉,大眼睛跟葡萄似的滴溜溜地轉動,她第一次在這個家裡看到蘇墨澂時,蘇墨澂還沒有遭受家庭暴力。
那時的他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看書,林楠溪是知道江珂溯家來了一個小男孩的,所以很好奇地就擅自推開了他臥室的房門,站在門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幾秒後,她抬腳向他走近。
“出去。”蘇墨澂頭也不抬地冷冷道。
林楠溪的腳下一頓,霎時就哭的稀里嘩啦,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墨澂被她的哭聲吵得更心煩,“要哭出去哭,別在我的房間,煩人!”
聽到他說自己煩人,林楠溪頓時哭的更凶,從她記事開始,每個人見了她都會誇獎一番的,說她長的可愛,說她嘴甜,說她懂事……
而蘇墨澂,是唯一一個敢這麼說她的人,有公主病的林楠溪根本就接受不了他這種說辭。
她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接近他,在林楠溪第一眼看到蘇墨澂時就被他吸引住,她很想和他一起玩。
然而她每次的靠近,換來的都是他反感的推開。
於是第一眼看到他的驚嘆和愛慕,在一次次被他無情諷刺生厭之後開始變質。
林楠溪也開始頻頻找他的麻煩,每天都來江家,和江珂溯一起整他,看著他被他們欺負,但卻沉默不言極力隱忍的模樣,林楠溪心裡很暢快。
可她越是這樣,蘇墨澂就更討厭她,到最後,林楠溪仗勢欺人到故意擰他受傷的地方,讓本就有紫紅淤青各種瘀血的傷口更加嚴重。
蘇墨澂不反抗她就愈發猖狂,有次她笑得甜甜的,手指卻故意去戳他才結了血痂的傷口,故意讓傷口再次流血,蘇墨澂的身體疼痛難忍,他冷著臉咬著牙倏的站起身,眼神狠戾地瞪著低了他一頭的林楠溪,揮起拳頭就要掄過去。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她說:“滾!”
林楠溪反應快地躲開了他的拳頭,但還是被嚇哭了,他那種兇狠的模樣林楠溪從來沒見過,在她的印象里蘇墨澂就像個木頭人,你怎麼整他欺負他他都不會有反應,更別說去反抗。
她沒想到蘇墨澂發起狠來會這麼可怕。
也是從這次開始,林楠溪對於欺負蘇墨澂這件事有所收斂。
但有江珂溯在的時候,她還是會壯著膽子挑釁嘲笑譏諷他,因為林楠溪知道蘇墨澂不會動江珂溯。
如地獄般的生活就這樣過著,蘇墨澂帶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在江家努力尋找活路。
就算死,他都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直到一個月後蘇易言和姜暮琨出公差後回來,因為他們沒有江凱國在和蘇易語離婚後的新聯繫電話,於是直接找上了門,來看蘇墨澂。
結果就看到了胳膊上和身上全都是傷痕的他。
“怎麼弄得?”蘇易言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