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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意,我非常的滿意!”雷一鳴放下調查報告,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剛才看照片引發的怒氣,似乎要全部轉移到眼前這位私家偵探的身上。
真是見他的大頭鬼,這年頭的私家偵探,怎麼可以查出這麼多他根本不想知道的東西?想活活氣死他嗎?
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偵探伸手鬆了松脖子上的領帶,陪著乾笑幾聲:“我們的宗旨就是一定要調查出事實背後的真相,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
“去拿支票吧!”
“好的!”
看著關上的門,雷一鳴再一次拿起辦公桌上的照片,從鼻子冷冷的“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還真是父慈子孝啊。”
“啪”的一聲,將照片反扣在桌子上,雷一鳴猛的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的心情實在太過於複雜,憤怒、傷心加上心神不寧,劈頭向他襲來,讓他一時之間喘不過氣。
雷一鳴突然很想抽菸,早就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菸癮,像突然抬頭的毒蟲一樣,慢慢地啃噬他的心。
“阿塔,給我買包煙上來。”按下辦公桌上的電話,雷一鳴皺著眉頭吩咐,“什麼牌子都好,快點!”
訓練有素的秘書三分鐘之內就將一包香菸送到他辦公室,還有一個極其精美的打火機。
久違的香菸味道把雷一鳴嗆得咳嗽了起來,感受到淡淡的苦澀在舌頭上逐漸蔓延開來,剛才混亂的情緒居然慢慢的得到了平復,內心的悸動也一點一點的開始沉澱。
看著手指間縈繞而上的青煙,雷一鳴忍不住地想:“多久沒有抽菸了?大概從認識沈群的時候開始就戒了這東西了吧?”
雷一鳴很清楚的記得,沈群的氣管非常不好,應該是從知道這件事後,自己就再也不抽菸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是個脾氣非常不好的人,可是他從來沒有真正做過傷害沈群的事情。
為什麼那樣溫柔的情人,會在六年前一聲不吭的離開呢?
雷一鳴清楚的記得,那時發生的每一個情景……***
那天晚上,他帶沈群去見他父母。
父親雷萬年當時就非常不高興,可是母親盡力打圓場,飯桌上氣氛雖然稱不上融洽,可還是非常平靜的吃完晚飯。
因為知道父母有可能會為難沈群,所以雷一鳴沒敢離開他身邊半步,就連母親叫沈群去廚房幫忙,也被自己一口拒絕了。
送沈群回去的時候,自己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在一起的,無論任何人用任何方法來破壞這份感情,他都絕對不會放手。
沈群也是一樣。
要一生一世的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他們說好了的。
諷刺的是,這個信誓旦旦的情人,第二天就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冰冷的床單、冰冷的枕頭、冰冷的公寓……除了他自己一個人的呼吸之外,像死了一般的安靜。
連一個字、一句話也沒有留下,沈群就這樣走了。
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沈群只是去樓下買早餐了,就像平時他溫柔體貼的等待雷一鳴醒來之際,買他喜歡的咸豆漿加油條給他吃。可是從清早等到中午,再從中午等到日暮,沈群就一直沒再出現,最後天完全黑了下來,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冷靜的穿好衣服回家,憤怒地拿起唐三彩的瓷馬,敲碎了一張從奧地利進口的水晶茶几,還有幾隻雷萬年高價收購來的古董花瓶。
無視一地的碎片,雷萬年安靜地站在樓梯口用心疼和慈愛的目光看著他。
他記得當時雷萬年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他說:“沈群走了!是我插手管了你們的事,用了最老套卻最有用的方法──錢!我答應給他一百萬要他離開你,他說他要兩百萬!你可以恨我!可是你最好清醒一下,你的愛情是無價的,可是他的卻是有價的,你在他心裡只值兩百萬,而你在我心裡卻是我無價的兒子,我可以容忍你愛上的是一個男人,可是我無法容忍你在那個男人心裡只值兩百萬!”
他知道雷萬年沒有撒謊,他的父親是一個那麼驕傲的男人,絕對不屑於用謊言來欺騙他的兒子。可是當時的他還是發了瘋似的發脾氣,質問雷萬年:“你為什麼要插手管我們的事?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考驗我們的愛情?我寧可永遠不知道我在他心裡值多少錢,也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喜歡他!就是愛他!”
然後雷萬年搖著頭對他說:“那等你找到他,問問他還要不要你的愛情再說!”
於是這六年他拼命的工作,拼命的發尋人啟示,而沈群卻像人間蒸發一般,影子也沒露過半個。
現在他找到他了!卻發現雷萬年當初說過的話竟還是如此的諷刺。
雙手捧上自己的心,也許沈群根本不屑一顧,六年來,自己生活在地獄之中,沈群卻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結婚生子、開一家小小的超市。雖然離了婚,可是看著照片上那副父慈子孝的畫面,雷一鳴突然有種恨之入骨的心痛感!
狠狠的將菸頭捏熄在菸灰缸里,雷一鳴緩緩地眯起了眼睛。
……如果你不要我的愛情,那就只能接受我的報復!
***
新源路十七號三樓B座
看著手上的這個地址,再看看眼前的門牌──準確無誤。
雷一鳴極其不耐煩的按下門鈴,聽到從屋裡傳出輕微的應門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連見了沈群如何給他一個惡狠狠的下馬威都已經準備好了。
“是你?”看見門口的人影,沈群愣了一下。
“不是我是誰?開門!”雷一鳴不請自入的推開門,像闖空門的強盜,信步走進屋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邊看邊冷笑著說:“你就住在這種破地方?”
沈群住的房子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兩室兩廳的樣子,整個鋪著地板,四周的牆被刷成淺黃色,配上柔和的燈光,顯得非常的溫馨。
飯廳很小,只夠擺一張桌子和兩三把椅子。客廳里放著一張米色的長沙發和一台電視,沙發和電視機上都放著毛絨玩具。茶几是木製的,仔細看,桌角和茶几角上都套著塑膠包角,防止小孩子碰傷的那種。兩個房間的門都關著,一個門被刷成藍天白雲的卡通顏色,上面還掛著一隻小兔子。
雷一鳴看著這一切,心裡的火直線上升。
沈群跟在他身後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彷佛自己才是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雷一鳴轉過頭,看著一臉誠惶誠恐表情的沈群,咬牙切齒地問。
沈群抬起頭看著他,燈光下越發顯得臉色蒼白,眼珠漆黑而濕潤,他輕輕舔了舔下唇,猶豫著問,“你,你要不要換鞋?”
換鞋?見他鬼的換鞋!難道自己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聽一句“你要不要換鞋”的嗎?
雷一鳴轉過身抓住沈群的肩膀,面目猙獰的盯著他:“你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離開了我,我們再見面,你居然問我要不要換鞋?我他媽的來這裡,可不是聽你說這樣的廢話的!難道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兩個人拉拉扯扯之間,壓根沒有注意到貼著小兔子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個小小的人影沖了過來。
“不准欺負我爸爸!”
盛怒之中的雷一鳴,只覺得腿上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低下頭就看見一雙和沈群一模一樣、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瞪著他。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只要長眼睛的人都可以輕易得出結論,他是沈群的兒子,一點也不會錯!
血緣是個神奇的東西……
看著眼前這個礙事的小鬼,雷一鳴冷笑著放開沈群,慢慢的蹲下身子和他對視,“你叫什麼名字?居然敢咬我?”最後幾個字,雷一鳴是一個一個吐出來的。
別說一個五六歲的小鬼,換成一個成年人被這樣威脅,也一定有莫大的壓迫感。
“爸爸!”小鬼被嚇壞了,想也不想轉身撲進沈群懷裡,緊緊的抱住他。
“你別傷害他!”沈群反手摟緊兒子,急急忙忙的說,“他只是小孩子,他什麼都不懂的,以前的事是我們大人之間的問題,不要影響到小孩子。”
“哈,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冷笑的看著沈群,雷一鳴指著沈蒙說:“這個小東西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如果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又哪會有這樣一個受影響的小孩子?要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那就順便也把這小子給解決了。”
“你胡說!不許你傷害他!”話一出口,看見雷一鳴更加難看的臉色,沈群的聲音立刻又小了下去,他心急如焚地看著雷一鳴,幾近乞求地對他說:“你再生氣也請不要遷怒到小孩子身上,真的不關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