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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主管怎麼知道我上司是同性戀的呀?戴清和他說的?”高軌沉著臉問他。就算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但是好到連自己異於常人的性向都說出來,這多少讓他心存不滿。事實上不止是不滿,而是相當的不高興。
“不是啊!這種事情哪可能會隨便對別人說啊?”肖善嘆了口氣,“我們主管是無意間看到他去同性戀酒吧喝酒才知道的。”
“同性戀酒吧喝酒?”
“是啊!”肖善點了點頭,“我們主管還說,你上司人聰明又有能力,以前在原來公司,很多別人擺不平的事,都是他去啃硬骨頭,一一搞定。特別是他人長得漂亮,脾氣又好,簡直沒得挑。可是,一個人在酒吧喝酒的樣子特別孤獨,悽慘。後來有人找他搭訕,我們主管親眼看著他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走出酒吧,在旁邊的暗巷裡接吻…”
肖善的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重重敲在高軌心上。他握緊拳頭,覺得整個心臟如同泡在濃硫酸中間一般,痛的要死,又氣得要命。
高軌根本不知道一件最簡單的事。愛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往往甜蜜會伴隨著酸楚一起發生。而酸的強度其實是取決於愛戀本身的深度。硫酸則是強酸中最強的一種。
“你們主管還看到什麼?”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高軌完全是咬牙切齒。漂亮話人人都能說。可是,“事到臨頭”和“隨便想想”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戴清是一個三十二歲的成年男子,高軌也是男人。他當然明白男人的欲望。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去追問情人過去的情史。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又極其沒有風度的事情。可是,讓他自己也吃了一驚的是,只是聽到戴清曾經和陌生男人在暗巷中和人接吻,他就氣得簡直恨不得時光倒流,自己第一時間出現,痛扁那個路人甲一頓。
“你臉色好難看,沒事吧你?身體不舒服啊?”肖善看著一副要吃人樣子的高軌被嚇了一跳。
“我沒事,你繼續說。”高軌勉強牽了牽嘴角,想擠出一個微笑舒緩一下肖善緊張起來的神經。不過顯然失敗。
這也不能怪他,對於大嘴巴說出這一切的肖善和他那個主管,他其實是遷怒的一起討厭到了極點。要給肖善好臉色看,實在是難了點。明明知道問下去的話極有可能會讓他更加生氣,可惜偏偏還要自虐的問個不停。
肖善摸了摸頭,顯然對於這種情況之下繼續剛才的話題還是心有猶豫。不過,他是個藏不住話的人,高軌問他,他也就實話實說,“我們主管說,他看著你上司和那個男人吻到一半,你上司就臉色蒼白的逃走。樣子別提有多可憐了。”
是這樣嗎?高軌懷疑的看著肖善。“聽說,聽說”。肖善是聽那個主管說。而自己又在這裡聽這個“聽說來的聽說”。事情的真實情況到底怎麼樣,只有戴清自己最清楚。可是要他去向他追問這種事情,這種根本就是白痴一樣的行為,他絕對不會也不屑去做。正因為不會做,整個人就如同貓抓心似的難受的要死。
“啊,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我差點忘記說了。”肖善一拍腦門大叫了一聲,然後轉頭很認真的看著高軌對他說,“我們主管說,應該是因為戴清是一個太重感情的人,才會活得那麼辛苦。告訴你這一切就是因為,你和他走得那麼近。可不要因為一時好玩,隨便招惹他。這個世界上有的人玩得起,有的人玩不起。別做無聊又殘忍的事情。很過分的。”
那個男人是故意的。他故意告訴他這所有的一切。目的尚不明確。不過,顯然有警告他知難而退的意思在裡面。不過是戴清以前的下屬,居然一副以保護者自居未必的樣子。未必太奇怪,也讓人太不慡。
那個死無對證的路人甲事件還沒來得及調查清楚。這個前下屬的奇怪態度又讓高軌如臨大敵。早就知道戴清是一個好上司。可是沒想到脾氣好也會惹來這種麻煩。不是常易喝醉了說要娶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前下屬放話過來敲打。這感覺實在是讓高軌一時之間頭痛到了極點。
就好像他無意之間撿到一顆漂亮的石子,原本只是因為好看想留在家裡賞心悅目。無意之間卻知道這樣東西根本價值連城。而且似乎虎視眈眈想得到他的人還大有人在。在還沒有完全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高軌突然覺得是非顛倒。腦子裡出現了從來沒有的幾個字,“危機感”。並且還是相當的嚴重的那種。
這聚會聚的,真是成功!成功的鬱悶死人了!
*
晚上很冷。風刺骨的吹在臉上,有點痛。高軌掏出手機,熟練的撥通對方的電話。在電話響了兩聲之後,聽到戴清的聲音。
“聚會結束了?”
“是呀!”高軌呼出一口氣,在寒夜裡升起一股朦朧的白霧。
“那早點回家吧。晚上冷,打的方便嗎?要不要我去接你?”電話那頭戴清溫柔的聲音格外讓人心動。
聚會的地方離戴清家很遠,而且時間也很晚了。不過,只要高軌點頭,依著戴清的性格一定會真的跑過來。而且不會有半句抱怨的話。只是想到這一點,高軌的心情就變得好了一些。半開玩笑的說,“想是想,可是,心裡又有點捨不得。”
戴清在電話那頭輕輕的笑了起來,“說什麼傻話呢?開車過去不麻煩的。”
“那也不用了,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呢。經理!”高軌笑著合上手機,看著空蕩的街道上偶爾閃過飛馳而過的車輛,呼了口氣伸手攔下計程車離開聚會餐廳的門口。
*
戴清隨手按在玩具鋼琴上輕輕彈了幾下,鋼琴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符。黑夜的玻璃窗像一面鏡子,清楚的映著他微笑卻十分寂寞的臉。放下手裡的車鑰匙,他微笑著搖了搖頭,“說的也是,也不是小孩子。一直跟著大概會被當成老頭子討厭的吧。”
脫掉穿得整整齊齊的外套,戴清躺在床上,緩緩的閉上眼睛,輕聲的嘆著氣,自言自語的說,“等了這麼長時間電話,像傻瓜一樣。”
就這樣躺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隱隱約約間聽到有門鈴的聲音。戴清抬起頭仔細聽了一會兒,的的確確是他家的門鈴在響。還伴隨著高軌叫門的聲音,“經理,你在家吧?”顯然是高軌沒錯。
戴清打開門就看見高軌笑著倚在門口,“經理,今晚我住這裡好嗎?”笑得很自信,可是卻又有點孩子氣的讓人覺得非常的可愛。
戴清嘆著氣微笑,打開門讓高軌進房間。在經過他身邊時,高軌伸手抱住他,反手關上大門。兩人在門口就吻成一團。
“怎麼會突然跑來?”戴清伸手摸高軌的頭髮,問他。
“你在等我!”高軌的語氣相當的確定。
“只是這樣?”拉開兩人的距離,戴清看著高軌的眼睛,繼續問他。
“就是這樣。”高軌拉著戴清繼續吻他,躲開他瞭然一切的清徹雙眸,有點賭氣的蓋住他的眼睛。
拉下高軌的雙手,戴清看了高軌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輕輕閉上眼睛,主動的吻他,不再追問他。
看著百依百順的情人,高軌滿意的笑了起來,伸手解他衣服扣子的時候。肖善的話突然之間就跳進高軌的耳朵里。
“經理,以前有過喜歡的人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高軌自己也嚇了一跳。自己居然會問這種問題,真是無聊又加莫名其妙。
戴清睜開眼睛看著他,顯然也被突然問出這樣問題的高軌嚇了一跳。
看著戴清吃驚的樣子,原本在心裡後悔的要死的高軌,後悔是沒有了。反而變成了一定要知道問題答案的決心。
“不能說嗎?和我也不能說嗎?”言下之意,聾子也聽得明白:非告訴我不行。
“我的過去很無聊,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剛才意馬心猿的氣氛已然不存在了。戴清站起身,拉高軌一起站起來,“洗了澡說好不好?”
目的已經達到。高軌卻連半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到底戴清是太喜歡自己才會順著他的意思什麼?還是不是那麼喜歡所以無所謂告訴他呢?一旦在心裡投下不滿的種子,就會結出各種各樣負面的果實。疑問,不甘,甚至還有莫名其妙的怨氣。
於是,逼人的一臉不甘心,被逼的卻還是一臉雲淡風輕的問他,“怎麼了?一定要現在說嗎?”
一定要現在說嗎?如果說要的話,那自己真的和那些惡霸流氓有得一拼了。高軌瞪著戴清看了好久,轉過頭,“不用了。我去洗澡。”
“我給你拿衣服。今天我在家裡閒著沒事,給你買了新的睡衣。”跟在他身後的戴清慢悠悠的說著。
買了新睡衣,就知道我一定會來找你嗎?高軌在心裡暗暗的想著。接過戴清遞過來的帶著陽光味道的乾淨睡衣還有內褲,一看就知道是洗乾淨並且燙平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