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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種逼問,高軌一直信守地下黨一般的珍貴品質,打死也不說。
他越是這樣,大家越要追著他問,就這麼打打鬧鬧的,戴清一回公司就看到這樣的場面。高軌如同過街老鼠,被人圍著逼問。見了他更是一副見到親人的表情,大叫著救命。
“經理,你再不來,我就要被這群人給活殺了。”
“根本不是這樣的。經理,這小子不老實。明明有個大美女朋友,卻死活不承認。”常易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在最後問了一句,“經理你說,是不是有問題?”
“真的相當漂亮的女生啊。而且看衣著談吐,家境應該也相當不錯。我也想有這種艷遇,也可以少奮鬥個幾十年之類的。”
“小高連人家脾氣不太好都知道,可想而知肯定是非常好的朋友了嘛。還死活不肯承認的。”
“你羨慕不來的,我早就有看到財務室的女孩子偷偷給我們小高遞情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人家長得帥,誰叫你們一個個都長得像醃蘿蔔似的?”
“財務室女生遞情書?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小高同志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
面對大家的疲勞轟炸,高軌實在是哭笑不得。男人三八起來,真是比女人一點不遜色。甚至有過之無不及。既然已經是分了手的女朋友了,有什麼好承認的。至於財務室女孩子的事情,大家同事,更不方便多提。背後說別人是非其實很沒意思。這種基本禮貌高軌還是有的。
所有無論大家怎麼追問,他都只是逃命,死活不答。
就在大家只顧著追問高軌,高軌只顧著逃命的時候。誰都沒有發覺戴清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甚至等大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回辦公室了。
問了半天,實在是不能從高軌嘴裡問出半點情報。眾人只能恨恨的離開。因為原本就是玩笑的性質,所以倒也不存在不滿。反而對高軌這種願意為“老”朋友守口如瓶的人相當的刮目相看。
眾人散了之後,高軌拿著領帶敲了敲戴清的門。等到允許之後,推門進去。
“經理,這個送你。”把包裝精美的禮物放在他桌子上,“謝謝你這麼久一直對我的照顧。”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戴清頭也不抬的一口回絕,“我,並沒有特別照顧你。你想太多了。”
“你看一下呀,我覺得真的很合適你。”以為戴清只是在客套,高軌相當誠心的再一次推薦,“相信我的眼光,一定會適合你的。”
戴清抬起頭,摘下眼鏡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一臉無可奈何嘆了口氣,“真的不用。我,並沒有特別照顧你。”他再一次重複。
“是這樣嗎?那就算了。”原本就有相當高的自尊心,好意被人這樣不留情面的拒絕。高軌自然也不可能厚臉皮的再送下去。
更何況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對於戴清連看也不看一眼的態度,高軌相當的不滿的,可是,因為是上司,又不能多說什麼,只能轉身離開。心裡卻是鬱悶到了極點。
隨手把禮物丟進抽屜里,高軌打開電腦,隨便點開電腦自帶的掃雷小遊戲,一通亂點。被炸得體無完膚。
*
原本以為這樣的戴清只是一時心情不好,可能在哪裡受了點委曲什麼的。所以態度才會這麼奇怪。可是,越到後來,高軌卻越來越發現根本不是這樣一回事。
自從那次被戴清拒絕之後,他們兩個的關係簡直奇怪到了極點。戴清根本對他已經到了近乎他是透明人的地步。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迴避他。就算有時候無意間兩人的視線交匯,戴清也會飛快的轉頭看別的東西,或者其它方向。簡直就當他是病毒一樣。或者應該說當他是被病毒腐蝕過的一樣,完全是連多看一眼都嫌難看,眼睛髒的感覺。
到了最後連常易這種粗神經的人都看出了問題,明的暗的說了高軌好幾回。什麼要是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及時向經理道歉。什麼經理不是小氣的人,只要態度誠懇一點,一定會得到原諒的。甚至說到後來,索性乾脆直接和高軌挑明了說,是不是覺得自己有了點成績就可以不把經理放在眼裡了,如果是這樣,大家一定會跟著一起鄙視他之類的。
說得高軌真是火大的要死,也冤枉的要死。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到戴清了。他自己也是委曲的要命啊。根本什麼也沒做,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成了拒絕往來戶。他不止一次的回憶自己和戴清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細到連兩人一起吃飯時點的菜,或者是戴清每一個臉上的表情都仔細的重演了一次,可是就算這樣,他依舊是毫無頭緒。
一段時間之後,最開始的委曲不解漸漸升級為不滿。戴清愈演愈烈的迴避也激得從小就順風順水的高軌相當憤怒。原本對自己那麼溫柔的上司,居然就像頃刻間被人洗腦一樣,眨眼的時間變得前後判若兩人。無辜的自己在承受他善變的同時,還得被小組同事不公平的誤解。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這件事要是弄不清楚,高軌覺得自己晚上連睡覺也睡不好,肯定會短命。這種感覺根本就是拿小針在心上扎,扎,扎,扎的,一時半會是死不了,可是,扎的時候疼,想起來還是疼。偏偏還是那種說不出來的疼。既然這樣,還不如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實在不行了,大不了拍屁股走人,何必受這種鳥氣?
決定之後,高軌挑了一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準備趁著人少的時候好好的問一問戴清。可是,等到快近上班時間的時候,公司里的人都來得七七八八了,戴清才來上班。經過高軌辦公桌前的時候,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是逃進辦公室。
真狠。連上班時間都故意挨到人差不多到齊了才來。生活習慣都願意改,可見自己有多麼的不招人待見。高軌咬牙切齒的瞪著自己的電腦屏幕,一句話也沒說的開始工作。
到了中午的時候,高軌推了小張他們一起午飯的邀請。安靜的等著那個從戴清進去就一直不曾打開來過的經理室門。在心裡暗暗的發誓。躲,我看你躲到什麼時候?就算要人死,也要給別人一個理由死不瞑目。哪有他這樣不明不白被人冷凍的?再不問出原因,他就不姓高。
等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過了大約有十分鐘。手裡還拿著麵包的戴清端著杯子打開門。一走出來就看見高軌憤怒到極點的目光。他頭一低,裝作沒看見似的轉身逃進茶水間。再也忍耐不住的高軌“啪”的推開門,也跟了進去。
“經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戴清轉過身目光心虛的到處亂轉。
“你撒謊。你最近根本就是對我嚴重的不滿。可是我做了什麼了?讓你這麼生我的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高軌轉以他面前,逼他和自己面對面。
“我真的沒有,你,不要亂猜了。”戴清假裝沒事的去放泡茶。這個舉動徹底的激怒了高軌,他一手打飛戴清茶杯,大叫了一句,“不說算了,我辭職不幹了。沒見過這麼耍人的。”
“你瘋了?”看到高軌被開水燙傷的手臂,戴清急急忙忙拉著他到自來水籠頭上沖涼水,還急急忙忙抬頭問他,“痛不痛,痛不痛?”
“我辦公室里有薄荷膏,你在這裡沖水,我去拿。一定要衝,不要停啊。要不然,還是去醫院好了,萬一傷口感染就麻煩了。”
前一刻還氣得幾乎爆炸的高軌看著慌得手忙腳亂的戴清,腦子裡一個從來沒有的想法突然的跳了出來,“經理,你不會是喜歡上了我吧?”
剛準備回辦公室拿藥的戴清握著門把手的手僵住了,整個人就像瞬間被冰住一般,愣在那裡。他緩緩的回過頭。只是那短短的數秒鐘的時間,灰白的臉色卻嚇了高軌一跳。當高軌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居然會有那樣的神情。蒼白,絕望而且悲傷。似乎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然後,就像準備認罪的囚徒一般,戴清低著頭,沉默了很長一段的時間,他很輕很輕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個字,“是”。
那麼注重早餐的人,自己啃麵包卻把早餐留給根本不注重早餐的他;更在第一次方案失敗之後,默默找到小酒館安靜的陪著聊天說話,甚至還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開著車子到他的樓下等著。只為了陪他去看別人做的成功方案。
既便只是手指甲那麼點點的小傷口,卻依舊會誇張到替自己到藥房去買消炎藥;在大家加班的時候,不露痕跡的叫外賣給大家吃,卻在被問起的時候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那麼注重外表的人卻寧可自己戴髒的領帶,也不願意讓上司對他留下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