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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晴自詡將段子彥放在第一位,她無法忍受別人連她自己對兒子是否了解都要指責的感覺,更沒辦法容忍和這三人呆在同一個空間,只好冷哼一聲,用力踏著地板離開。
“吃飯吃飯。”
火力全開後的姚樂嘉將餐盒餐具擺好,心裡爽過之後閉口不再提自己剛才幾乎嚇到兩個孩子的快言快語。
其實她早在門外已經聽到了兒子的話,甚至想拍手鼓掌,進來實在忍不住了,才對耿晴說了那番話。
江橙穎走過來接過筷子,邊盛菜邊說:“還以為姚老師是個溫柔穩重的人呢,沒想到還有這麼潑辣的一面。真是讓我過意不去,為了給我撐腰,你都氣成這樣了。”
真諷刺呀,親生母親一點都不了解自己,別人家的母親卻來為自己說話,江橙穎覺得自己這一生活出了荒誕的色彩。
“我們那不叫生氣,叫心疼。”呂莊將江橙穎不喜歡吃的蔥蒜挑到一邊,糾正道。
姚樂嘉含笑看著兩人養眼又默契的樣子,沒有否認。她不只是因為呂莊的緣故才出言懟耿晴,她本身就是站在江橙穎這邊的。
他們了解她,心疼她,因為堅信她值得擁有更好的。
人的降生沒有辦法選擇,既定的父母,既定的家庭環境,幸運有幸運的一生,不幸有不幸的坎坷,但坎坷並不是沒有辦法改變,而江橙穎選擇了最艱難的方式。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有矛盾的家人達成和解,江橙穎在看到這一點後選擇離開,遠離那些裝模作樣的關心,遠離道貌岸然的理解,她跳脫出來,走了一條孤獨又燦爛的路。
姚樂嘉偏重書畫史的研究,對民族血液里鐫刻的根深蒂固的傳統有著深刻的認識,但她不得不承認,在江橙穎身上,她看到了現代性的光芒。
她不囿於傳統家庭的桎梏,不被旁人所謂“孝悌”牽絆,她尊重辛苦掙錢養家的江煥平,也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不拂了耿晴的面子,但她活出了獨立的人格,可以說她那閃著光芒的自我意識和那令人煩惱的家庭毫無關係。
這樣的她,讓人見不得她受到委屈。
“對了姚老師,您是不是認識我媽啊?”江橙穎咽下嘴裡的東西,仰頭好奇道,“您都那樣說了她也沒還嘴,要是陌生人,她應該忍不了才對啊。”
呂莊也投來疑問的目光,確實,姚樂嘉是不會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那麼惡劣的。
“啊……認識,不對,應該說見過一面。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姚樂嘉想了想,回憶說,“我以前有一次去給你奶奶送過宣紙,結果正趕上她在你奶奶家。那個時候她和你爸好像還沒結婚,我看當時老太太的意思不是很想讓你爸娶她。”
“嗯,因為我媽當時是未婚先孕。”江橙穎點頭,“那個時候當然想趕緊結婚心裡才踏實。”儘管那時年輕氣盛,愛的一腔熱血,可步入婚姻又嫌這嫌那,以至於鬧的雞飛狗跳,都是後話了。
“你奶奶連這都跟你說啊?”
“嗯,對啊。說起來我就和奶奶關係最好,什麼話我倆都能聊。”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母親曾經錯吃了我的醋呢!”
“嗯?!”江橙穎還沒回答,呂莊就先吐槽,“我爸那個醋罈子這都能忍?”
江橙穎斜眼看他,心想你哪裡來的勇氣說別人醋罈子呢?但還是姚樂嘉這個事情比較令她感興趣,沒好意思反駁呂莊。
姚樂嘉拿手指使勁戳著呂莊的肩膀,氣呼呼地罵道:“你這傢伙想什麼呢!我雖然和江家奶奶有來往,但和她兒子根本不熟啊,見都沒怎麼見過。和橙穎媽媽的見面是偶然,還被她誤會了,我也很委屈的啊!”
姚樂嘉和呂建寧是青梅竹馬終成眷屬,屬於眼裡除了對方都看不上別人的那種,就算當是她見過江煥平,對那樣一個性格平庸的男人也不會生出別的心思。
可不明真相的耿晴卻以為她是江奶奶屬意的兒媳婦,在兩人離開江奶奶家後專門堵著她,沒少冷嘲暗諷。
“……怪不得您沒忍住要懟她一番,這是報了多少年前的仇啊!”呂莊不禁咋舌。
“後來呢,後來呢?”江橙穎好奇地問,她那位母親可不是輕易善罷罷休的人。
後來?後來呂建寧就來接她了。
高大帥氣的男人一出現就擊碎了耿晴的胡思亂想,自此兩人就再沒有過交集。
再後來江奶奶搬家,她也步入工作生活逐漸忙了起來,這麼一位又多心又帶刺的女人早就被她拋之腦後……
姚樂嘉看向兒子輕輕搖頭,哪裡算得上報仇不報仇的事,對她來說,過去的那些瑣碎都是前塵往事,如果不是今天碰見,她還根本想不起來這事,無非是看在江橙穎的份上才出言不遜。
“莊啊,你抽空看下手機。”姚樂嘉講完舊事,提著包準備回家,“小宗剛打電話問我,你有沒有看到她發的東西。等下閒了你回復一下,我先走啦。”
江橙穎將姚樂嘉送至電梯口,回來靠在他身上,和呂莊一起看向手機:“小宗找你?怎麼了?”
呂莊看著姚小宗發過來的一長串截圖,依次點開,一目十行地瀏覽完,退出對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