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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了一周,他回家,小雨傷心地告訴他,陳家搬家了,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朝暉以為,陳念過段時間就能回來。可是沒有,她是走了幾年也沒有再回來。
什麼也沒有交代,再見面時,他大四畢業,那斷時間忙的天昏地暗,他決定去美國了。本以為不會再見陳念。
沒想到她竟然出現了。
她還能笑著喊他一聲:“朝暉哥,是你啊。”她說她沒再讀書了,四處打工。沒多久,一個染著黃髮的男孩過來,她挽著男孩子的手臂:“朝暉哥,那我回去了。”
這一別又是幾年。
朝暉向來隱忍,今天在醫院一個字都沒有和她說。
那個孩子,幸好她沒說她結婚了,是她的女兒。
她說是她哥哥的女兒,他信。反正他知道不是他的女兒。
淺淺長得像陳念,和她小時候一樣,瘦巴巴的,長期營養不良。
朝暉呼了一口氣,轉身走出了院子。這裡的房子也要拆了,陳念回來估摸著就是處理老房子的事。總之,不會是想著老朋友回來的。
朝暉回到家,朝雨已經回來了,坐在沙發上寫稿子,皺著眉敲打著鍵盤。
他放下車鑰匙,走過去。
朝雨抬眼看著,見他木著臉。“哥,你吃過飯了嗎?”
朝暉話語沒有什麼情緒:“沒。”
“陳念沒和你一起吃飯啊。”
“多少年沒見了,我和她又不熟。”
朝雨:“……”那你收著陳念的照片做什麼?
“下回有事直接打電話給警察。”
朝雨嘴角抽了抽:“哥,你看到淺淺了嗎?”
“淺淺?楊冪?沒看到。”
朝雨覺得他哥有時候挺能扯的。“就是陳念帶的那個孩子,她叫淺淺。是不是你和陳念的啊?”
朝暉抬手就是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整天亂想。”
朝雨捂著額頭:“不是啊,那真可惜。其實要是的話,爸媽肯定高興,直接升級爺爺奶奶了,也不會有人催你相親了。”
朝暉睨了她一眼:“忙完了早點休息。我先去洗澡。”
朝雨喊道:“哥,陳念說她哥去世了。”
朝暉的腳步稍稍一頓:“恩。”
第二天傍晚,許博衍下班後來到附近的廣場的一家茶吧。
朝暉已經到了,坐在包廂里。
許博衍進來時,朝暉抬眼看著他,眉目清朗,五官周正,顏值不錯。
茶吧安靜,古琴聲悅耳。
兩個男人四目相視點點頭。
朝暉開口:“點了一壺毛尖,你想喝什麼?”
“不用麻煩,就喝毛尖。”許博衍坐下來,他從朝暉臉上依稀能看到朝雨的影子。兄妹倆有四分像。
朝暉端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許博衍把紫砂杯端到面前,茶水冒著氤氳的熱氣,帶著淡淡的茶香味。許博衍微微抿了一小口,舌尖微微苦澀。
朝暉指尖摸索著茶杯,表情依舊,他直接說:“我們見過面。”
許博衍抬首望著他,目光沉如海底,沒有一絲波動。他緩緩開口:“是的,我有印象。”
兩人三言兩語就揭開了多年的面紗。
接到朝暉的電話時,他就知道朝暉見面的緣由了。
朝暉輕輕握緊了十指,神色坦然:“真是沒有想到,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許博衍指尖在桌面敲了幾下,他習慣性的小動作。“一開始只是感覺,我並不知道我母親當初救得人是誰。”席家和許家都沒有人在他面前提過,對這件事也會閉口不談。起初,他根本沒有想過這輩子還能與母親救下的那個人有交集。
朝雨那天在他家見到母親的照片,她的臉色就不對勁。後來,他把所有的事串起來,便明白了。
尤其是,她和他同一天出現在郊外墓園。再回憶,許博衍自然想明白了一切。
朝雨就是當年被救的小女孩。
時間任何事的安排都有它的奇妙之處。
朝暉眉心一動,直接問道:“你想過沒有,你的家人會接受小雨嗎?”這是他最擔心的事。席家長輩能平靜接受嗎?
許博衍勾了勾嘴角:“所有的事,我都會處理好。”
朝暉喟嘆:“其實,這些年來,我們家也沒有忘記過你母親。尤其是小雨,在她心裡,已經把你媽媽當成她媽媽了。”其實他更多的是感動。許博衍的品性如此寬厚,他們一家也稍稍安心了。
許博衍摸摸鼻子。
朝暉忽而一笑,端起茶水杯:“你比小時候壯多了。”
許博衍與他碰碰杯子。
朝暉:“等我爸媽回來,抽個時間見個面。我爸媽估計要嚇一跳了。”
許博衍神色凝重:“我明白。伯父伯母那裡煩請解釋一下。小雨那裡,等過段時間,我會和她說清楚的。”
朝暉點頭:“我這妹妹,這些年都放不下你母親的事。她心裡的結也只有你能解開。”他又笑道,“聽說之前,你們有些不對盤?”
許博衍撫了撫額角:“你妹妹一開始有些嫌棄我的水平。”
“哈哈哈——”朝暉朗聲一笑,“她就這樣,每到夏天,那裡淹水,她就要訓人。其實,我們都知道她是想到了你母親。”
許博衍抿著唇角:“我知道。”
朝暉扯了一抹笑:“小雨的出生是意外,二胎沒開放,我媽為此失去了工作。不過,我們家從來沒有後悔過。我建議你們以後生兩個孩子,反正現在二胎政策放開了。”
許博衍:“……”
人生苦短,很多事無法說清。誰欠了誰,誰負了誰……
只要相愛的人能夠在一起,能夠幸福,人生還有什麼過不去的。
許博衍和未來大舅哥相談甚歡,兩人又一起吃了晚飯。當然這一切朝雨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朝雨早早地起床出門。
六點的光景,太陽已經升上了,天邊一片橙色光彩。
十來個人有說有笑地在報社大樓下等著大巴車。
朝雨和程曉曦站在一排,兩人沒怎麼說話。
同事大姐喊了一聲:“車來了。”
朝雨看了一眼手機,沒有信息與電話,這人昨晚做什麼去了?
程曉曦往前走去:“朝雨,上車了。”
朝雨把手機放到包里:“來了。”
這時候前面有輛車開過來,朝雨微微眯了眯眼。
車子停下來,車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下來。
逆著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的手上拎著一個袋子,沉甸甸的,裝滿了東西。
他一步一步朝著她走過來,陽光灑在他的肩頭。
畫面簡直帥呆了。
他就從遠方而來的騎士,恩,而她而來。
朝雨望著他,莫名地心跳加快。這一刻,時間好像靜止了,風停了,蟬也停止了嘶叫。
她抿著唇角,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細聲問道:“不是上午開會不來了嗎?”口是心非的人真是……不可愛。
許博衍低著頭,打量著她,她今天穿了條過膝牛仔破洞褲,上面一件藍白相間的條紋T恤,背著雙肩包,這樣子確實像出去旅遊。“我不來,怕某人要生氣了。”
“我哪有那么小氣。”她暗暗咬牙。
許博衍抬手撫了一下她的腦袋,叮囑道:“注意安全,天熱多喝水。這是零食,在車上和同事一起吃。”
朝雨有種感覺,上小學爸爸給她準備出遊的零食,讓她和同學一起分享,她忍著笑意。“你也是,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許博衍心中一暖,他甚是喜歡這樣喋喋不休的她,“好了,上車吧。”
車上的同事紛紛看過來,大家臉上滿是驚訝,一臉看戲的表情。
朝雨的臉色微微泛紅,接過袋子,卻勾著他的手,悶聲說道:“人多就不吻別了,等回來再補哈。”
許博衍面上不動聲色,唇角卻浮出一摸隱約的弧度:“行了,趕緊上車。”
朝雨上了車,回頭看了他一眼,滿眼的愛意。她揮揮手:“你趕緊回去,開會別遲到了。”
他就站在那兒,身姿挺拔,目光柔和。
大巴車啟動了。
“朝雨,你也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太不夠意思了,沒把我們當朋友。”
朝雨連連告罪:“我男朋友許博衍。他的資料你們都清楚。”
大家瞬間開了話匣子。
“朝雨,你藏得夠深的啊?領導讓你去採訪,你順便找了個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