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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姨奶奶趴在車窗上看饒是暖,他還是不笑,卻也目送她離開。喬筍用手支著頭,想,可能只有初心,才能得小暖真正的笑。

    周寧在濰坊已經翻了天,這小姨奶奶忽然又自己回來了,弄得他哭笑不得。饒是暖那邊,確實盡心幫著問問北京那兒出什麼事了,然而只是沒想到這事並不難打聽,不是什麼機密,也無關什麼權力競爭交替,更談不上什麼陰謀。

    段勍的舅舅出事了。而已。

    段勍的舅舅,誰個不知道,總參一部部長,段霜暉。

    小暖不是愛琢磨的人,這事卻非琢磨不可。他打聽來的消息稱,段部長近日告假,送歸國的女兒去參軍,並且發揚艱苦奮鬥大公無私的精神,並沒有讓女兒去條件好些的部隊,也沒有安排女兒去後勤學院當一名普通文職幹部,而是把女兒送到條件艱苦的營房站,在位於崑崙山腹地的基層醫療站。天下父母心!段部長做完女兒的思想工作,回來的途中經過麻扎達坂。車子過了勝利橋,上路蜿蜒顛簸,路遇一輛滿載礦石的重型貨車忽然破胎急轉,為躲避貨車,竟然翻了下去,目前已經找到了司機的屍體和殘破的車,至於段部長,個個都支支吾吾地來了句“不好說啊……”

    麻扎達坂,小暖早就聽說過,那是新藏公路的一個山口,海拔4950米,兩側都是巍峨嶙峋的山,素有“麻扎達坂尖,陡升五千三”之說。麻扎就是墳墓的意思,麻扎達坂,墳墓山口!加上那附近有個礦源,經常有大貨車超載礦石緩慢而行,占道不說,還時不時出交通事故,危及一些過往車輛翻下公路,車毀人亡。

    小暖需要琢磨的,兩件事,一,段部長的情況到底如何,二,這事說來是段勍的家事,總參的公事,為什麼要瞞著喬筍。他回基地後,沒有參加今天的對抗訓練,靜靜地在辦公室坐了兩小時。

    聽說段勍被一個女的迷住了,斷了同其他女人的交往;聽說段勍的弟弟沁川也見過那個女的,兄弟倆好像為此還有點不愉快;聽說段勍對那個女的超級好,出入成雙……饒是暖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有意無意聽到的傳言,傳言中的女主角居然就是自己的前妻。他想像著,她被別的男人呵護嬌寵的模樣,那是她從他這裡向來得不到的。

    哪裡像她認為的那樣,他恨她呢?他對她有愧啊。他得用多少自製和冷靜,才能克制住自己愧疚的眼神,轉而換上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她是一根刺,是小暖完美中的一絲不完美,是他的“好”中的一咪咪“不好”,面對深愛他的喬筍,他當時自私了一回,成就了一段最醜惡的自己。

    此時他想,我能為她做點什麼。

    小暖動用了他能動用的所有關係,終於聯繫到軍區醫院的同志,他們告訴他,段部長腿部大動脈破裂、臟器損傷,腦部也有撞擊損傷,傷勢嚴重,情況不容樂觀,也不能馬上轉院,恐怕凶多吉少。段勍已經趕過去了,連常勛主。席都一天好幾個電話地詢問情況,還抽調了北軍總、南京總的若干專家組成的專家團遠赴喀什地區搶救,但還沒有通知段部長的女兒久久。段勍去新。疆的時候特地囑咐了,這事兒肯定是瞞不住的,但會診的最終結果沒出來之前,誰也不准告訴喬筍。把喬筍留在山東,能瞞多久是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23

    喬筍和段霜暉……

    小暖霎時明白過來,有些不可思議。段霜暉在他們這些小輩心裡那就是一個傳奇,雖然比他們也就大了個五六歲、七八歲的,可是輩分、位置、軍銜就是擺在那裡,人又是那樣穩重成熟,自覺不自覺地大家不是都把他當長輩?都覺得他親切和藹卻高不可攀啊,甚至覺得他不食人間煙火,不碰凡間女子。

    饒是暖這回真的得好好審視一番他的前妻喬筍了。

    段霜暉的事,該怎麼說,該不該說,全憑小暖一念之差。提起話筒,小暖撥通了喬筍的電話,她還蠻焦急,一接起來就問北京怎麼了。小暖說,不是北京的事,是段部長出車禍了,在麻扎達坂。

    那頭,沒聲兒了。

    小暖這個性子也是不緊不慢的,你看他當年被喬筍和成烈烈合夥強Q的時候有喊一聲救命嗎,有歇斯底里痛不欲生嗎?沒有嘛。事後該怎麼滴就怎麼滴,有時開會遇見成烈烈,居然能點頭頷首,完全不當回事,自然沒人發現他與成烈烈之間那個最荒唐的糾葛,都只以為成烈烈壞得很,故意搶小暖的心上人。

    小暖坐在單人沙發上打的這個電話,左手拿著話筒,右手裡握著兩個文玩核桃,那是小暖爺爺的遺物,清嘉慶年間的老東西了,顏色深得很,據說那時秦淮河邊的J女人手一對,空閒的時候就這麼磨,這麼把玩,說玩好了,再去玩男人的蛋,能練手上技術。小暖不是個下。流人,玩核桃必不是為了玩男人的蛋,人家純屬養心養性咩。

    “那個地方你一人過去也艱難,我帶你去。”小暖跟段勍或喬筍都沒有深仇大恨,他把段霜暉車禍的事情告訴喬筍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自己接下來的活動。

    當年是我辜負了你,如今你若跟他們真有心,我必親自將你平安送過去,否則你若見不著部長最後一面,或是見不著部長初醒的那一睜眼,儘管大家都為你好,可你最終得多恨他們和……我。只道你是沒心沒肺,但只有見過你掏心掏肺的我,才知道你不是那樣的灑脫。

    哎喲喬筍啊,他們往往想不到也不能想,最了解你的偏偏是這個最不愛你不寵你的小暖呀!

    小暖獲得的消息,目前首長還在第十八醫院,可是十八院醫療條件跟不上,他們正想辦法將首長轉移到三百多公里遠的喀什第一醫院,再遠的怕是沒法了。然而首長重傷,即使動用軍用飛機,他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小暖規劃的路線是從濟南直飛喀什,如果首長還未轉院,他們再去葉城。

    有人帶著去固然好,但怎麼離開山東還不被成烈烈他們發現,真是個難題了。

    然而誰都有自己的關係網,饒家的勢力,也是非同小可。這表面上是一次“私奔”,實際上是盤踞太行山以東兩大軍中家族勢力的一次較量。一方面,穩住周寧,一方面,穩住成烈烈。這是一次善意的“私奔”,肯定不能用激烈的手段,小暖其人,辦事也是綿里藏針派,這次是綿里藏棉。他用了最簡單的辦法,聯繫了周寧所屬航空兵團的一把手,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饒家的幾分薄面誰不給,幾小時之內,周寧接到命令,前往某駐地與防空旅進行夜間對抗演習。周寧愁哇,這可怎麼辦。這時候,高興適時打電話來,嘰嘰咕咕嘮叨了一堆,周寧靈光一動,問,“高興,你這幾天有空沒有?”

    高興遲遲不掛電話可不就等著他這一句麼,“兄弟我有空沒空還不就是你一句話,有屁快放。”

    “我有個朋友,本想帶著她在山東好好玩玩,但是我臨時有點事,能不能麻煩你陪著轉轉?”周寧當然不知道成烈烈為什麼死要把喬筍留這兒玩,烈烈犯不著什麼都跟他說,因此周寧把喬筍當一般“遊客”也正常,可成烈烈把喬筍交給他的時候說了,“就要你陪,我放心你。”

    周寧想了個辦法,讓高興陪著喬筍,每天跟自己“匯報行蹤”,自己再跟烈烈“匯報”就成。

    “你朋友男的女的?我可告兒你,男的免談。”高興是北京人,那一口京腔聽著又貧又舒服!

    “女的女的。”

    “漂不漂亮?”

    “蠻秀氣,耐看。”

    “那成,我親自去接,在哪?”

    事兒可就這麼定了,周寧把喬筍送上高興的卡宴,自個兒趕緊歸隊!殊不知,這高興哪,轉眼兒就把喬筍送到小暖那兒。

    小暖訂了機票,他帶著喬筍從濟南直飛喀什。接下來,可就是小暖和喬筍的時間……濟南到喀什的飛機早上八點四十起飛,他倆昨晚從淄博到濟南,早上七點出發去遙牆機場。

    你看小暖,人喬筍在外頭等他,他不緊不慢地走出來,墨色的襯衫,深色的褲子,同款深色休閒西裝外套搭在手臂,身後還拖著一個便攜旅行包。見了喬筍,那一抬眼,真夠驚艷的。

    憂愁幽思,乃賦離騷。喬筍抱臂眺望路的延伸處,眉宇間掛著憂愁,穿一身灰色長裙,黑色套頭毛衣,看上去暖和卻又有點單薄。長髮披肩,胸口起伏的曲線,多些許女人的韻味。這是小暖以前不曾見到的,以前,是的,以前喬筍愛他的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小姑娘,熱忱而熱烈,眼中寫著崇拜和愛慕,那樣的明亮晶瑩,有時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手機屏保是他的照片,屏幕是他的照片,給他專屬鈴聲,蔡健雅的《beautiful love》,“假如明天將消失了,趁現在我愛著,只想記得,被你抱著,溫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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