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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筍叫他,“他會醒嗎?”
“會。”段勍很堅定地說。
“我好想親他。”小孩子一樣抬眼看他,可憐兮兮的。
“現在不行。”
喬筍站起來,“你為什麼騙我?”
“我希望你來的時候,他已經醒了。”段勍幾天沒合眼了,眼裡都是紅血絲,“他其實是個驕傲的人,這幾天危在旦夕,可以說是他人生中最脆弱的一段時光,他不希望任何人看見他現在帶著氧氣罩的模樣。”
“你不該這樣。段勍。你以為我擔心他,會受不了。但是,我也擔心你,所以我一定要來,看看他,也看你。”喬筍有點不高興,翹著嘴,“你沒有把我當哥們。”
等等,哥們?!小姨奶奶你搞清楚,你的這些個男人,哪個是把你當哥們的!
“我的小祖宗,你饒了我好不好……”段勍鬆懈下來,笑開,抱著她親了又親,愛死。再往門口看去,饒是暖不知是走了,還是有意避開,門口並不見他。段勍把小姨奶奶牽著去了段霜暉病床邊,讓她乖乖趴那裡看,自己起身去了走廊。
饒是暖還在,坐在長椅上,仙人一樣的氣質,乾淨,跟他們這些沒變沒譜的混蛋們還真不在同一水平線上。段勍在他身邊坐了,也沒把隨身帶著的煙掏出來,醫院不讓抽是一回事,小暖肯定不抽菸又是一回事。段勍想,成烈烈傍晚還打電話“報告”喬筍今天的行蹤,說什麼在濰坊哪裡哪裡玩,吃什麼什麼東西,居然大半夜地就出現在十八醫院,這裡頭肯定有貓膩。一深想,能辦到這事的也就是他饒是暖了,成烈烈是百密一疏,被昔日對手這樣鑽了空子。
“怎麼來的。”段勍語氣倒是客氣,寧開一條路,不堵一條河麼。
這是軍中兩大風雲人物首次坐在一起說話呢。
“首長情況怎麼樣?”饒是暖知道答了也是白答,人家會不知道你怎麼來的麼,人家想知道的是喬筍怎麼就跟你一起來了,他就是不去回答,完了岔開話題。
“這一兩天要醒的。”
“首長逢凶化吉,是好消息。”
段勍剛要接話,只聽走廊盡頭又是雜亂的腳步聲,一個姑娘攔都攔不住喲,就往這裡沖。皮膚蠻白,黑髮,剛理的男生頭,鬢角還是青青的,清秀又眼熟,近了,才發現,這不是久久麼,下頭果然還是有守不住一張嘴的混蛋,竟然讓小公主知道了。多日不見,還真變了,果然是段王爺練兵有方,那一頭怪顏色的頭髮染回來了,七七八八的耳環耳釘臍環摘了,五顏六色的指甲也乾淨了。到底是段霜暉的種兒啊,弄乾淨後還真耐看,十六歲的花季,再培養個三五年,肯定是頂頂漂亮的小妖孽。她一路跑,一路喊“爸爸”,也不顧旁人,看來還是有點不懂事在裡頭,看樣子也不怎麼認識段勍和小暖,尋見了病房號,就衝進去。段勍自然也沒有攔,父女情深,按理說早該來了。
喬筍在裡頭幹嘛,小心翼翼握著段首長一根小指頭,趴那邊看呢。久久進來了,哪裡管她,上去一把將“閒雜人等”推開,撲床邊大喊爸爸,看樣子又打算動手死命搖。這時,小姨奶奶不得了,以往被這麼一推摔地上,非哼哼唧唧撒半天嬌還不依不饒,這會子雄起,站起來揪著久久的領子就往旁邊一推,當即就是一句“你還好意思喊你爸爸!”,然後,哇,要命,上去就一巴掌呼過去,幾凶幾凶喏,跟進來的段勍,小暖,哪個不唬一跳。
“你爸爸要不是為了送你,何苦來這!你再搖!你再喊!搖壞了你敢負責!這裡除了我,個個是你首長,你打招呼沒有!你請示了沒有!你這麼沒規矩的哪一點配喊他爸爸!”
小姨奶奶真威武!
久久忽然被抽一巴掌也是愣了好久,捂著臉,竟然是半天起不來。
最沒規矩的小姨奶奶居然用規矩教訓段霜暉的女兒,真是奇了。最奇的是,小姨奶奶打了人,自己還在那裡哭。
哭得揪心,又不怎麼感發出聲音嚎啕大哭,憋著,哼哼唧唧,看久久的目光,帶著恨,甚至有嫉妒,哎喲,太可憐。嫉妒啥?她沒爸爸唄,心眼小的,唉。段勍眼尖,忽然看見病床上的段霜暉,手指動了一動。
這怎麼回事?段首長的女兒跟小情。人這麼一鬧,難道是要把人給鬧醒了?
病房裡,喬筍、久久、段勍、小暖,病房外,醫生、專家、護士一群,不敢進來。
段首長的手指又動了動,慢慢,睫毛顫顫,睜眼了!
“爸爸……”久久咬下唇,叫得小心。
小姨奶奶極小心眼地瞥了久久一眼,上前。
段勍疾步上前,站在喬筍身邊。
段首長睜開眼,眼前,喬筍,久久,段勍。
溫馨中,還有段首長一絲無奈。
躺了幾天,段霜暉清瘦不少,專家團圍上來,又是看儀表,又是聽診器,一番檢查,宣告好消息,靜養著,過幾天轉院,等待康復。
小暖靜靜退出了病房,知分寸如他,似乎知道,段霜暉醒來之後,自己也到了該“謝幕”的時候了。喬筍和段勍、段霜暉的關係,沒人看得明白,小暖做了自己能為喬筍做得最後一點事,今後可就真的分道揚鑣了。這一朝,小暖心裡那個曾經熱忱的姑娘,那個曾經只屬於小暖的喬筍,真正鮮活起來,也紮根進了小暖的心,也總算有了那麼一點點位置。
久久眼尖地看到,喬筍又握著爸爸的小指頭。一下子明白了,這可能是自己的“後媽”啊。西方文化教育使得久久倒是對後媽不排斥,只是剛才喬筍抽她的那一巴掌,記恨死。然而又看到,段勍摟上了喬筍的肩膀,在她耳邊嘰嘰咕咕說什麼,她才笑。這又是怎麼滴,這到底是“後媽”,還是“嫂子”?
後媽還是嫂子,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就是完結章
☆、25
許久不曾這麼踏實地躺床上一覺睡到下午,段勍翻了個身,眯著眼睛,遮光窗簾fèng隙里透出些白光。
段小爺也忽而考慮起喬筍的歸屬問題起來。
他也知道,當自己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開始,自己和舅舅之間的爭鬥就要開始了。然而,段家這二位是怎麼樣的心性和底線,萬不可能因為一個喬筍互相窩裡鬥起來。就如前邊兒小暖分析的,段家就如同秦末的項氏一族,作為領軍人物的段霜暉和段勍就如同那時的項梁和項羽,親屬關係堅不可摧,親叔叔與虞姬的死,哪個對項羽那樣的男人影響更大?但凡當年項梁沒有戰死,項羽也不可能在推翻秦朝統治後的幾年時間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喬筍在獨立病房裡陪著段霜暉,哪裡肯老實,先是趴在床沿,然後偷偷躺上去,然後偷偷鑽進被子裡。轉院三天了,段霜暉情況很穩定,氧氣罩早就拿掉了,腿上、右手打著石膏,纏著厚厚的紗布。
“又調皮。”段霜暉未受傷的左手伸進被子裡,捏了捏喬筍的耳垂。小小滑滑的一片,他沒有鬆手,捏著,摩擦著。喬筍悶在被子裡,腳丫在被子外面,頭枕著他的小腹,想起《蝸居》里的宋思明和海藻,自己居然傻樂起來。
段霜暉揉她的頭髮,輕聲說,“坐我身上來。”
“會坐壞的。”她不肯,手在被子裡摳他病號服的紐扣。
“你是秤砣兒,還坐壞?”
“門沒鎖。”
“不鎖了。”
“我去鎖。”說罷,小妮子一下子鑽出來,光著腳“咣”一下摁上門,扣上鎖,可就再也耐不住了,掀開被子,小心地跨上去坐在他小腹上,還問:“坐到傷口了麼,疼不疼?”
關切的小眼神。可手呢,迫不及待拉他的褲子。
“我不方便,你自己放進去。”段霜暉左手握著她的手腕,含笑看她。
喬筍壞壞一笑,俯身用臉去蹭,調。戲他,“放進哪裡?”
“隨便你。”段王爺大妖孽,誰能調。戲得來!
喬筍握著,盯著他看了好久,拿起病床邊矮櫃的茶杯,含了口溫水,又俯下身。
“個小不正經……”
段霜暉所在的這層病房不是誰都能來探視的,段勍睡飽了過來,走到段霜暉的病房門口,推門,卻沒推開。段勍的眸色暗了暗,手搭在門把上。段小爺轉身要走,走出幾步後又回來,等在門口。
不知等了多久,門把動了動,喬筍拉開門,見了他還嚇一跳。段勍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晚上帶你去吃羊肉串兒。”喬筍樂地點頭,又敬禮報告:“我有事外出,請批准。”
“滾蛋。”段勍揚揚手,喬筍趕緊跑了。她哪裡是要外出,急匆匆本著附近賓館浴室去的,剛才弄的,一身黏糊糊,他的,她自己的,胸口、大。腿。根。兒、小。洞。洞裡,幾難受。喬筍什麼個破講究性子,還不愛在醫院洗,說“討厭一股消毒藥水味兒”,段霜暉笑罵她,“害蟲都怕消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