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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完,他悲哀地搖頭冷笑一聲。
楚眠低頭瞄了眼於燃書箱, 看見裡面堆著一摞不知道從哪個文具店買來的紋身貼。
「他跟你有什麼區別?」楚眠問。
於燃轉頭, 指了指兩人椅子之間的那段空隙, 說:「這是我。」
然後他握住椅子向楚眠靠攏,破除了兩人中間的距離,說:「這是他。」
楚眠嘴唇翕動幾下,什麼都沒說,假裝不以為意地繼續聽課。
而於燃挪完椅子就沒再動彈,倆人肩膀一直挨著,偶爾還能蹭到彼此露出的手臂皮膚。要不是台上的老師好幾次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們,楚眠確實也願意這樣跟於燃靠在一起。
「你不挪回去嗎?」楚眠小聲問。
於燃抄筆記的手頓住,忽然丟下筆,心急地擦掉另一隻手背上的魔法陣圖案。
楚眠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於燃舉動的含義,於是胳膊輕輕撞了下他,說:「別搓了,就這樣吧。」
後半堂課,楚眠都避免跟台上老師對視。低頭寫完題,他會稍微偏過臉看於燃,對方上下嘴唇緊緊抿著,周圍一圈皮膚都繃得發白。
從情緒上來判斷……應該是在憋笑。
楚眠身體悄悄往外移了幾厘米,讓兩人肩膀分開,可是沒過多久,於燃又不知不覺貼上來了。
楚眠假裝轉身咳嗽,遮住上揚的唇角,努力穩定住了情緒。
高二年級今天下發了學農通知,和去年軍訓時間一樣,安排在國慶結束後的五天。於燃以為到時候要干農活,比如鋤地插秧、割草餵豬,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只是去基地參觀標本。
「楚眠,那你這次不用見習了吧?」於燃問完,忽然欣喜地看著他,「哎?你這學期好像睡得比去年少了。」
楚眠點頭,然後聽見於燃思考著說:「等到高三肯定就能康復的。」
楚眠沒有表示,自己最近的確看起來像病情好轉,實際上是因為醫生把他的常用藥換成了莫達`非尼而已,這是目前國際上最能有效控制發作性睡病的藥物。倘若停止服用,白天照樣會昏睡不醒。
儘管睡病沒有真正被治癒,但楚眠已經不會為此黯然神傷了,身體康復與否,都改變不了他對自己未來的決定。更何況周圍還有很多理解、關心自己的老師同學,這讓他幾乎忽略了睡病帶來的負面影響。
尤其……於燃還在身邊照看著他。
「你什麼時候去拔牙?」楚眠問,「都消炎了吧,別再拖下去了,智齒隱患很多。」
一提到這件事於燃就消沉,愁苦地「哎呀」半天,抗拒解決。
楚眠果斷替他決定:「就四號吧,拔完牙還能有幾天時間消腫。我陪你去,到時候我們再順便買點學農的東西。」
於燃勉強答應了,捂著胸口倒計時,算出還剩多少天到「楚小眠」的死期。
於燃回家找李桂蓉要了拔牙的費用,好幾張粉紅鈔票塞進口袋時,正好被於燼看見了,驚訝以為那是零花錢。
「哥!」於燼摸他鼓囊囊的口袋,「你談戀愛要花這麼多錢?難道不是全都讓楚眠哥哥付款嗎?」
「躲開!」於燃指著他,露出威脅似的表情,「警告你,別再跟我妖言惑眾。」
「我不就惑了你一個人。哥,你拿這麼多錢幹嘛呀?該不會是去開……」於燼十分誇張地瞪大眼睛,那個「房」字掛在嘴邊快要吐出來。
於燃悵然若失地望著窗外,告訴他:「我要去摘除我的禍根。」
於燼震驚地雙臂抱頭,倒吸一口涼氣。
「哥,你冷靜啊!別這麼想不開!」於燼十指顫抖,連忙上前抓住於燃,苦口婆心地勸阻他,「就算你現在是基佬,以後也可能又喜歡女生啊,幹嘛對自己趕盡殺絕呢!切掉了應該再也長不出來了吧,擼都不能擼了!」
於燃送了他一個字正腔圓的「滾」字,說:「老子去拔牙。」
於燼變了臉色,放開手,「呸,神經病,說得就跟你要去斷子絕孫一樣。」
「差不多。」於燃深呼吸,喜憂參半。
面對楚眠時,「鬼胎」經常暴躁地踢他心臟,令他寢食難安,怕這孽種長成大患,害他墮落。但好歹這個來自地獄的孩子在他心裡生長了一陣子了,馬上要流掉,為人父母總歸有點捨不得。
畢竟……那可是自己對楚眠的結晶。
於燃掐算著日子,耐心等待,終於到了拔智齒的那天。
他早飯吃飽,穿著一套新買的運動服去見楚眠,兩人打車前往口腔醫院。楚眠提前替他預約了醫生,無需排隊,進科室直接就診。
於燃意外醫院效率這麼高,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徘徊門外不肯進去。
「我小學有一次拔過三顆,拔之前我媽說給我買玩具車,結果拔完她就不買了。」為了緩解緊張,於燃不停地說話。他記得以前拔牙的痛苦,面部神經好像都被牽扯著,疼得他根本忍不住眼淚。
「你早晚都要拔的,不如趁現在人少,更快。」楚眠拍著於燃肩膀,試圖推他。
於燃不想把自己膽怯懦弱的一面展露給楚眠看,他沉重地嘆氣,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進去拍片,躺在牙醫面前。
麻藥緩緩注入了他的口腔,於燃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
楚眠坐在長椅上等他,順便打開附近商場的APP,找到一家玩具店鋪。楚眠小時候不怎麼玩車,他更喜歡恐龍模型和電子琴,也從沒對任何玩具有過渴望,因為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物質上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