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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對楚眠真的有非分之想。
「怎麼會這樣……」於燃遍體生寒,恍惚又無力地跌坐在床上,「這是背叛啊……」
他們相知相識,他們無話不談,他們曾約好一起去首都實現夢想,他們互相認定對方是最好的朋友……
但自己現在卻污染了這份純淨的友情,竟然對楚眠抱有非分之想。
「不,不……我怎麼能背叛他呢!」於燃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雷聲暫時停了,於燼悄悄從被子裡鑽出腦袋,試探性地問哥哥:「你要談戀愛嗎?」
「我要遭天譴。」於燃說著下床穿鞋。
「什——欸,哥,你要去哪兒?」於燼看著他走出房間,好像還要離開家門,「哥,你是要去告白嗎?外面下雨了,你得帶傘啊!」
於燼暗自為哥哥加油打氣,期盼著他凱旋。不過視線一轉,於燼發現哥哥的手機還在床上沒拿走,估計他人還沒走遠,於燼立即到窗邊探頭,尋覓哥哥的身影。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畫面——於燃哪兒都沒去,居然一動不動地站在樓下淋雨!
於燼用力推開窗,朝樓下大喊:「哥,你傻站著幹嘛呢!你快打傘啊!」
瓢潑大雨蓋住了他的聲音,於燼沒辦法,只好親自帶傘下樓,替哥哥遮一下。
他伸手一摸,於燃的襯衫都差不多濕透了,薄薄一層緊貼著肌膚,兩顆奶`頭若隱若現。
於燼說:「哥,你現在是『落湯基』了。」
電閃雷鳴間,雨珠從於燃的額頭流過臉頰與下顎,他望著陰沉昏暗的夜空,惆悵道:「這場雨,就是為我而下。」
於燼感嘆:「好大的雨!」
「嗯,只有這麼大的雨,才能沖刷乾淨我身上的罪孽。」於燃緩慢的話語隨風消散。
他沉重地閉上眼,仰起頭,張開手臂作出迎接大雨的姿勢。
李桂蓉本來在小區超市跟幾個大嬸聊天,一看雨下得這麼突然,她卯足力氣往家趕。結果一到樓棟口就看見自己倆兒子站在雨里,老大雙臂展開像是要飛天,老二舉著傘挨旁邊搖搖晃晃。
她怒不可遏地咆哮:「你倆他媽的幹嘛呢!」
「我哥說他在遭天譴!」於燼眯著眼睛大喊。
李桂蓉一個箭步上去,左手扯著於燃衣領,右手提起於燼袖口,硬生生把他倆往樓離拖,「遭天譴……我他媽現在就給你倆動私刑!趕緊上樓!」
一進屋,李桂蓉也顧不上自己衣服濕了,先把他倆推進浴室,命令他們洗熱水澡。於燃不願跟於燼擠一個花灑,換完乾衣服就直接回臥室。
「真他媽腦子有病,你都多大了啊你,還出去淋雨?」李桂蓉找出一盒感冒藥,倒好溫水塞給於燃,「趕緊吃藥,別明天起來發燒了,我可沒空帶你去看病。」
於燃吃完藥,躺在床上認真問:「媽,我是你親生的嗎?」
「幹嘛,你不是我生的還能是土豆變的?」
於燃輕輕搖頭,自嘲般地笑了一聲:「但我身上流著惡魔的血液,它另一個名字,叫『背叛』。」
話說到半截,左半邊牙齒突然疼了一下,令他蹙起眉頭,倒吸涼氣。
「怎麼了,牙疼?」李桂蓉又給他倒了一杯水,「誰讓你這幾天吃那麼多冰棍兒,你不疼誰疼!一會兒仔細刷牙,多刷兩遍。」
這是上天給他的另一個懲罰……於燃捂住左半張臉,雙眼失焦。
李桂蓉走後,於燃獨自躺在床上反思懺悔。窗外大雨拍打樹葉,仿佛是雷公隔空扇他耳光,質問他為什麼對朋友懷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尤其是腦海里浮現楚眠的臉時,於燃更是愧疚地咬緊下唇,幾乎能嘗得到血味。
手機持續振動,他拿起來一看——「楚眠」兩個字,正是命運在考驗他的良知。
躊躇過後,於燃還是選擇接聽,心虛地向楚眠問好。
楚眠其實有點困了,但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於燃的電話,只好主動打過來問:「今天講什麼故事?」
於燃情緒壓抑道:「今天講……《農夫與蛇》的故事。」
楚眠在那邊意外地笑了一聲,懶洋洋問:「沒有更輕鬆點的嗎?」
「我……」於燃有點魂不守舍,「我不配講別的故事。」
他說話聲音越來越弱,讓楚眠察覺出了異樣,輕輕問:「你現在不想說話啊?」
何止不想說話,於燃覺得自己以後都無顏面對楚眠了,他只好找了個藉口:「我牙疼,說不出話。」
「上火了?」
「不知道,我每天喝水都挺多的。」
「那可能是智齒,你注意一下,在後槽牙那塊的牙齦下面。要是太疼的話就吃甲硝唑,多忍忍,等它長出來。」楚眠話語十分溫和,速度刻意放慢,好讓於燃聽清。
於燃仍不在狀態,「啊?什麼齒?」
「智齒,智慧的『智』。」
「智齒……智慧的牙齒。」於燃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突然捶胸頓足,扼腕嘆息,「老天爺給了我一顆智慧的牙齒,而我卻這麼愚蠢,我乾脆把它拔掉算了!」
「如果長歪了,確實要拔。」
楚眠說完,停頓幾秒,又忍不住補充說:「於燃,其實你沒那麼蠢的。」
對方溫柔的聲音清晰傳來,於燃心頭都酥麻了。他緊握著電話,另一隻手攥拳擱在左胸口,仿佛是在宣誓似的,「楚眠,當你兄弟,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