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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蓉批評完於燃,痛快地舒口氣,說:「反正我提醒你,以後不要再跟那個楚什麼瞎買東西了,人家是什麼條件,你是什麼條件,這總得掂量一下吧?下次他再送你東西,你就說『我不要』,記住了沒?」
於燃緘口不言,沒有表態。李桂蓉又問一遍:「說話,記住了沒?」
「這不是記不記住的問題……」於燃面露難色,「我跟楚眠現在互相送點東西是很正常的。」
「我看你就是太久沒被打了,腦子不正常。甭廢話,就告你一句:懂得拒絕。」
於燃倒在床上,振臂一呼:「我怎麼拒絕得了楚眠呀!你可真會難為人!」
「他還能逼你收東西不成?」
「那倒不會,但我怕他不高興。」
於燃翻了個身,凝望著李桂蓉,說:「媽,你不知道,楚眠對我來說很重要,你現在可以把他當兒媳婦看。」
李桂蓉聽了莫名其妙:「幹嘛,你倆還能搞對象啊?」
於燃一時語塞,沒想到母親竟然這麼快就識破了他跟楚眠的關係。空氣凝固一會兒,於燃無奈地大方承認:「是,我跟楚眠早戀了,雖然我覺得也沒多早。」
李桂蓉一愣,於燃的話令她匪夷所思。
「他不是男的嗎?」李桂蓉嗓子像是快被堵住了。
「嗯。」
李桂蓉又愣了,站在原地琢磨半天,問:「你跟男的搞對象了?」
於燃點頭。
李桂蓉倒吸一口涼氣,反覆欲言又止,最後她指著臥室角落的碩大玩具車,尖著嗓子對於燃說:「你是著了他的道了是不是,天天跟人家鬼混還混出這種關係來了?!你說,你都給他花了多殺錢,瞎買過什麼?」
「也沒瞎買。」
「這堆,」李桂蓉抓起幾枚顏料盒,「純屬浪費。」
「那都有用的……」
於燃盯著楚眠買的那些繪畫材料猶豫道:「媽,我想學畫畫。」
李桂蓉沒特別反應,只說:「你就想一出是一出,樂意畫自己趴窗台畫去。」
「我的意思是,藝考,你懂吧?」
李桂蓉遲疑地思考幾秒,瞪大眼睛像要發火,「你想幹嘛,你不高考了啊?我天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供你上學,你、你——」
「高考也要考,也要考的。」於燃立馬解釋,「就是以後念畫畫而已。」
李桂蓉臉色迅速垮下來,醞釀情緒,準備發作。她看於燼還在屋裡盯著他們,就上前一步抓住於燃衣服,「你出來,咱倆好好說說。」
於燃沒表現出任何牴觸,聽話地下床,出去後還順手關了門。
於燼豎著耳朵想聽媽媽是怎麼罵哥哥的,然而這倆人音量都壓得很低,隔太遠也聽不清什麼。
過了半小時,於燃才揉著頭髮回來。
「媽怎麼說?讓你分手?」
「那倒不是,她剛才差不多忘了楚眠的事了。」於燃撓撓鼻尖。
言外之意,就是李桂蓉不支持他走繪畫這條路。尤其是對於「藝考」這個詞彙,李桂蓉態度有點激烈,固執地認定這種考試只適合那些考不上大學的人選擇,「笨蛋才不去高考,畫畫能給你掙幾個錢啊,這不都是得從小開始學的,你都高二了,早來不及了!」
說來說去,李桂蓉就是擔心於燃為了畫畫而耽誤學習,她當年沒上過大學,還是托人辦了一張假的大學文憑進了單位。這麼多年工作下來,她深知文化的重要性,廠里學歷高的年輕人半年就升一次職,會英語的更是被領導器重。
於是她熱切地盼望著倆兒子用功讀書,長大後能學識淵博,出人頭地,別像他們這輩人一樣吃苦。哪想到於燃今天給她來這麼一出,偏要不走尋常路。
或許是因為這件事的衝擊力太大,李桂蓉便懶得再較真於燃跟男孩子談戀愛的事,在她眼裡這就是他們在胡鬧著玩而已,關係不可能維持太久。
於燼若有所思,說:「我明白了,如果你要說一件會惹媽生氣的事,那應該再說一件更能讓她生氣的事,這樣以毒攻毒,她就不記得前面那件事了!」
他的邏輯十分令人信服。
於燃推了一把他腦袋,「別想著怎麼氣她。」
「哥,現在怎麼辦?」
「涼拌。」
「我好怕媽拆散你跟嫂子。」於燼依然沒有放棄讓哥哥「嫁入豪門」的夢想。
「拆不散的。」於燃篤定地笑起來,「這種事我沒辦法親自告訴她答案,但時間會證明一切。」
凌晨,新年的璀璨禮花相繼迸發,縷縷白煙點綴夜空,宣告著2013年的結束。
匆忙的期末考試過後,學生們終於迎來翹首以盼的寒假。於燃卻希望早點開學,好讓他又可以跟楚眠朝夕相處。楚眠年初都要去北京的祖父家,直到過完元宵節才能回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對他倆來說格外漫長。
各自的想念無法衡量,只不過一個熱情張揚不吝表達,另一個含蓄內斂話裡有話。楚眠暗示了很多次,容港高鐵到北京只需要半個多小時,而於燃的反應卻只有倆字:「牛逼!」
最終,楚眠還是不得不直白地提議:「你坐高鐵來北京找我吧。」
「好啊!」
「嗯,那後天下午六點,我在南站等你?」
於燃爽快地答應,迫不及待地上網購票,然後收拾隨身帶的東西,興奮地等待兩人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