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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方昭確認老師的位置,小心翼翼掏出手機放在於燃桌上,用書本擋好,「我在咱們學校貼吧看見的,高二高三有一群人要收拾你,說給蔡寒川捧場,已經好多人跟貼了。」
於燃正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小木梳整理髮型,手頓住了,驚訝地問方昭:「誰是蔡寒川?」
「上禮拜被你摁進宮保雞丁里的那個啊!服了你這記性……你之前念檢查不還寫他了。」
「噢。」於燃恍然大悟,很快又恢復從容神色,繼續用梳子齒壓住頭頂那一撮兒豎起來的頭髮。
都怪自己昨晚睡得太沉把頭髮定型了,早晨一醒照鏡子居然看見腦袋上有一根深棕色的小天線,在空中搖搖晃晃,手摁半天再鬆開它還是能頑強地彈起來。
——連頭髮都隨自己,真是個不屈不撓的男人!
「怎麼辦,貼子裡已經有人爆你名字班級了,說這禮拜就來堵你。」方昭顯然比當事人更加憂慮,「你要不要先下手為強,讓那個姓蔡的老實點?」
「小天線」依舊左右搖擺,於燃失去耐心丟下梳子,擰開礦泉水往掌心倒了點,抹在頭頂按住。
方昭把貼子裡每個人的發言都看得很細,估量出了大概人數後,他更加替於燃緊張心焦:「他們都是在外面混的,好像還有外校的要過來幫蔡寒川。於燃,你能叫多少人?」
於燃「咕咚咕咚」喝水,咽了一大口,爽快地說:「我一直都是單挑。」
方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你要一個人打他們那麼多?」
「誰說我要打他們了。」於燃若無其事地拾起桌上的手機,交還到方昭手裡,「我不打無意義的架。」
「可是我看貼吧里說……」
「隨便他們。」於燃輕聲打斷方昭的話,「高年級的也就這麼點出息了。」他笑起來,「別管他們,方昭,幫我借個鏡子。」
「成。」方昭悄悄去問前座的女生。
於燃拿到一枚小鏡子後,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他媽的——」
頭頂的髮絲沾上水再晾乾後,不僅那根「小天線」沒恢復正常,還連帶起旁邊的另一撮兒頭髮立起來了。於燃轉過臉,看見自己頭上頂著一顆鏤空小愛心——簡直挫爆!
接下來半天裡,於燃堅持手掌捂著頭頂,生怕被別人看見自己丟人的髮型。等手臂發酸無力地下垂,他才終於發現原來班裡還有一個自己的同類。
「楚眠!你頭上有犄角!」於燃興致勃勃地指著楚眠額頭。
楚眠專心寫作業,沒工夫搭理他,隨口回道:「你身後還有尾巴呢。」
「真的有!」於燃拿起圓形小鏡子遞到楚眠面前,哈哈大笑,「你看,你趴桌上睡覺把前面的頭髮壓住了,現在都翹起來了,好蠢!」
楚眠看到鏡中的自己時,眼神立即嚴肅,抬起左手捂住額前,繼續低頭寫作業。
於燃這下有歸屬感了,大大方方頂著頭上的小桃心四處亂轉,要是遭到別人笑話,他就說這是自己跟楚眠的「感應天線」,平時他倆上課要靠電波交流。
當然,沒人信他這種鬼話。
從開學到現在,於燃漸漸習慣了正常的校園生活,視線里不再頻繁出現打架鬥毆,也很少聽見不堪入耳的髒話,老師們全都兢兢業業教書,同學們更是平易近人很好相處。
樓道內外朗朗書聲,馨香的花壇被淺金色陽光鋪滿,一切瑣碎事物都仿佛在朝著他期待的方向駛去。
——如果不是蔡寒川再一次出現,於燃本可以為今天的校園日常畫上一個圓滿句號。
「你媽的傻逼於燃,我給你舞台你敢過來麼?」
方昭跟於燃並肩走著,兩人聽見背後樓上的聲音都沒回頭。
蔡寒川在四樓窗戶探頭高聲罵髒話挑釁,周圍同學竊竊私語,還有人駐足看熱鬧。
「那麼多老師在場他還要喊,真他媽猖狂。一會兒大課間,他們該不會要在上課前堵你吧?」方昭有點擔心,轉臉發現於燃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
方昭無奈:「要不我去跟班主任說一下?」
「別給她添麻煩,我上周答應過她的,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第二次。」於燃氣定神閒地撕開一包浪味仙,清新的蔬菜味撲面而來,「我沒有跟蔡寒川打架的理由,如果是為了像他一樣逞威風,那就太無聊了。」
方昭先是一怔,接著不禁肅然起敬:「我靠,原來我一直低估你了於燃,我還以為你是那種睚眥必報的類型,合著你比我想像中沉得住氣。」
於燃笑起來,遞過去分享自己的浪味仙,語氣又開始故作深沉:「男九號,你記住了,一個男人是否真正強大,並不是取決於他用拳頭打敗了多少人。」
「——而是在壓倒性的黑暗力量面前,他還能不能依然堅持自己的信念。」
方昭聽得一頭霧水:「這又是哪個動漫里的台詞?」
兩人正說著話,方昭背後忽然被什麼東西輕輕擊中了,他嚇一跳猛然轉身,看見地上有個紅色可樂罐在滾動。
於燃皺眉抬頭向樓上望去,發現果然是蔡寒川的行為。估計他本來想砸自己,但罐子在空中偏離路線,落在了方昭背上。
「這校服可是第一天穿。」於燃看著方昭校服上的可樂污漬,面色變得凝重,「浪味仙你拿著,我去讓他給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