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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還牽了頭驢。
楚眠把樹葉根揣進口袋,大步向前拍開於燃牽著韁繩的手,冷著臉呵斥他:「趕緊還回去。」
「驢肉可好吃了!」於燃故意舔舔嘴唇。
眼看著楚眠那張英俊的臉逐漸怫然不悅,於燃怕他猝倒,趕緊說出實情:「哎呀不氣不氣,這驢是人家種菜大叔借我的,讓它馱著肉跟菜。你看——」
於燃轉身掀起黑毛驢背上的布,「還送我調料了,你吃香菜嗎?」
楚眠別過臉去,於燃抱起一顆捲心菜硬往他懷裡塞,「拿著。」
兩人不緊不慢地回到宿舍樓附近,於燃讓楚眠拿著所有材料上樓,自己回去還驢。
楚眠臨上大樓台階前往周圍望了幾眼,本想觀察有沒有被教官或者老師,卻忽然注意到圍牆那邊有個熟悉的身影。
這邊是男生宿舍,女生禁止出入,違者少說五十個蹲起。楚眠看見崔荷似乎在跟別人爭執著些什麼,猶豫幾秒,他還是走過去確認情況。
「你他媽好歹也講究一下循序漸進吧?昨天剛確認關係,手都沒牽你還想上嘴?」崔荷不耐煩地捋頭髮,斜眼瞧面前的男生。
蔡寒川歪著嘴角笑,用力拽住她纖細的手腕,低聲說:「這不是牽了嗎,寶貝兒過來,張嘴。」
「別碰我。」崔荷甩開他,「分手,我不想跟你談了。」
蔡寒川臉陰了,手掌箍住崔荷下顎,強迫她看自己:「操,在一塊兒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你玩我呢?」
感覺他要霸王硬上弓,崔荷瞪著眼睛,有點底氣不足:「你、你談戀愛總得有個過程吧!一上來就這麼多接觸,哪個女生受得了——」
她話還沒說完,下巴的疼痛驟減,蔡寒川的手忽然脫離了她。接著眼前恍惚,崔荷聽見「嘭」的一聲,再抬頭時,只看到蔡寒川腦袋被人摁著,又一次直直地撞向磚紅色圍牆。
牆壁迅速有殘渣掉落,一陣窸窣。
蔡寒川眼冒金星,久久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到他聽見崔荷在背後叫了一聲「楚眠」。
對於這個名字,蔡寒川有點印象。
他在年級里也認了不少妹妹,從開學到現在,她們前仆後繼地去給高一年級的某個男生送告白信,但是所有情書都石沉大海,完全沒回應。蔡寒川本想幫她們教訓一下這種故作清高的學弟,不過後來因為跟於燃起了衝突,一群老師天天盯著自己,他沒機會去高一的地方溜達,只好作罷。
「原來他媽的是你。」蔡寒川的怒火已經到達頂峰,他極力按捺著,抬頭死死地盯著楚眠。
「認識我?」楚眠沒鬆手,只是沖他挑了下眉。
蔡寒川冷笑一聲:「怎麼不認識,高一實驗班,那個廢物於燃的同學。」
他攥緊拳頭,準備下一秒盡全力打爛楚眠那張秀氣的臉。然而他嘴角笑容還沒斂起,對方出手更快地扯住自己的頭髮,又一次狠狠地撞向牆壁。
瞬間失聲。
耳鳴目眩之際,蔡寒川聽見男生伏在自己耳邊慢聲道:「你說於燃是廢物我沒意見,但拿我跟他相提並論就免了吧。」
崔荷在一旁緊張地打量楚眠臉色,忍不住勸他:「楚眠,算了,你注意情緒。」
「沒事。」楚眠瞥了她一眼,「現在心情挺好,很久沒發泄過了。」
崔荷心裡一沉,凝重地嘆氣。
她知道楚眠不是個喜好暴力的人,平常能乖則乖,加上受發作性睡病的困擾,他一直都是逼著自己保持心境平和,避免動怒,也不輕易大喜大悲,免得加重症狀。
但是表面心平氣和,不代表他能完全消化掉負面情緒。一旦這些能量在少年的身體裡積累到臨界點,就會一觸即燃、不可收拾,直到清理乾淨才會讓他心態有所好轉。
楚眠今天被於燃氣了不少次,正愁軍訓期間沒沙袋給自己發泄。
不過他不想過分傷害到蔡寒川,只好扯著對方頭髮,將人按倒地上牢牢壓制著,冷靜地商量道:「以後還是別欺負高一年級了吧,學長?」
蔡寒川一陣惡寒心悸,喉結抵在地上的痛感催著他想嘔吐。
「於燃跟我說,他打架不還手是為了信念。很蠢對不對?我知道你是這麼想的,因為我也這麼覺得。」
楚眠俯視著蔡寒川,掌心加重力氣,讓他的臉碾磨著地上粗糙的沙礫,「明明他不還手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打不過』。」
崔荷偏著頭不忍卒看,只聽見蔡寒川幾聲痛苦的嘶吼。
片刻後,她小心翼翼地說:「楚眠……差不多行了吧。」
「嗯。」少年站起身,掏出紙巾擦拭手掌上的污土,順便評價她的擇偶標準:「你眼光永遠都是這麼差。」
崔荷目不轉睛地盯著楚眠,試探問:「你剛才打他的時候笑什麼?」
楚眠手一頓,困惑回答:「我沒笑啊。」
崔荷怔了怔,懷疑自己可能看錯了。
楚眠拎起地上的幾個塑膠袋,抱著一顆捲心菜,回頭說:「我先回去了,還有兩千字檢討沒寫。」
「噢。」崔荷點頭,「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火鍋材料……」
「啊?」崔荷費解,「在、在軍訓的宿舍吃火鍋?」
楚眠咳了一下:「於燃出的主意,跟我沒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