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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姣笑:“《金粉世家》啊,你忘了嗎?冷清秋和金燕西……”
江舟皺眉思忖了幾秒,張嘴:“哦……齊大非偶……”
“嗯,”想起來有些悲傷,於姣接道:“齊大非偶,子非良人。”
她說這話時,隔著音響劣質的音噪,偏頭偷看他。江舟剛好在此刻抬頭,無意中對上了她的視線。於姣慌忙收回視線,移回舞台中央。
“姣姣……”他忽然喊她,聲音雖小,但她聽得清清楚楚。
“嗯?”
江舟猶豫著問:“其實我想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台上的女生真唱到副歌部分的高音,於姣的耳膜震了一下,也不知是被音噪震的,還是被他的問題震的。她緊握雙手,深呼吸好幾遍,才回答:“嗯,喜歡。”
說完她回頭看他,可並未在他臉上看到任何表情。而後他側過臉直視她的眼睛,眼裡沒什麼情緒地說:“那……要不我們試試吧。”
於姣愣住,盯著他額前被風撫亂的劉海發呆。待一曲終了,她才問:“你……你確定?”
江舟的神情透露了,他並未戲言。可似乎也沒對於姣有多喜歡,只是很平淡,像問她拉麵裡面要不要加香菜一般平淡。
他說:“正好我們彼此了解,又最習慣和對方待在一起,不如試一試在一起。而且,我也不想再繼續困在過去了……我應該向前看。”
於姣等這一天,等這一句話,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了。所以她直接忽視了他的語氣、表情和話里的意圖,很乾脆地笑著點頭:“好,試試就試試。”
學生時代的戀愛淡如白水,除了一起學習一起吃飯就是坐在一起虛度光陰。於姣發現江舟其實是個很稱職的男朋友,體貼周到,在該讓著她的時候讓著她,她不開心了,他也能立刻看出來。
唯獨他從不說喜歡她這一點,令她一直患得患失。
晴朗的周六,籃球場上只有江舟一個人在練投籃。於姣買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紙巾,坐在草地上等他。他練了二十多分鐘,練到於姣的腦袋犯困地一點一點,才扔掉籃球走過來找她。
他坐到她旁邊,仰頭喝水。
於姣把左耳里的耳機摘下來,塞進他右耳中。陽光筆直投下來,細碎在他眼瞼前。於姣看他沉默的神情,以為他在認真聽歌,便開心地問:“聽懂在唱什麼了嗎?”
“啊?”他轉頭,迷茫地看她,“什麼?”
於姣抿嘴,感到失落,重複問題:“我說,你聽懂這首歌的歌詞了嗎?”
“沒有……”他把耳機摘下來遞給她,“我不喜歡聽英文歌。”
於姣接過耳機,捏在手裡很是無措。她拿出手機,問他:“那你想聽什麼?我給你找。”
“不了,你自己聽吧。”
他放下水瓶,站起身又跑到了籃球架下。此刻的於姣覺得他投籃時胳膊的曲線和衣角的紛飛都不再好看,而是讓她感到刺眼,刺眼到一不小心,就會流淚。她低頭,把手機塞回懷裡,盤起腿把音量開到最大——
“You're always there, you're everywhere. But right now I wish you were here.”
5.
你或許很不看好他們的戀情,但很奇怪,江舟和於姣一直談到了高中畢業,葉餘生和她男朋友也是。
高考結束後,三個人約到一起吃飯,葉餘生還把她男朋友帶來了。
夜幕下的燒烤攤前,葉餘生一直親密地挽著男朋友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她高揮著手臂喊:“我暑假準備和他一起去環遊中國!”
於姣笑著問:“你們準備去哪?”
葉餘生興奮地答:“去西藏!去新疆!去雲南!哪兒遠就去哪!我要跟他浪跡天涯!”
一頓飯,燒烤吃了滿桌,啤酒陸陸續續開了好幾瓶,可江舟從始至終話都沒說上幾句。除非於姣對他說話,他敷衍地“嗯”、“好”上幾聲,大部分時間都沉默。
悶著頭喝酒,結果當然是喝醉。分別後葉餘生和男朋友相擁著走了,於姣留在桌旁陪著醉暈的江舟。
她對著桌子發呆,開口:“江舟,你是不是,心裡還放不下生生?”
江舟把頭從胳膊中抬起,面朝著她落了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辦啊……你幫我想想辦法,我也想不再把她放在心裡了,可是我總是失敗……”
於姣從桌上抽來兩張紙巾,輕柔地從他眼下抹過,無奈地說:“江舟,你的女朋友是我……”
“我知道……”他囁囁,“所以對不起……姣姣,你一直很好。”
於姣苦澀地笑:“嗯,我也知道我很好。”
她不像煙花絢爛,不像鳥兒會遷徙。可她也是很好的女孩,甚至一直自信自己比葉餘生更好。她也有尋常女孩的驕傲與自尊,善良,愛美,奮發向上。可每到了他那裡,她就卑微到海拔以下。她不要別人的“你很優秀”,也不要他的“你很好”,從頭到尾,她都只想要他一句“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