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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應了一聲,目光不動,身側的雙手輕輕撫上她的胳膊,“我跟你說,你不可以談戀愛。”
林小參氣笑,忤逆地回他:“你管我?憑什麼我不可以談戀愛?”
“別的男孩子對你都不會好,”頓了頓,他補充,“反正不會好過我。”
最安靜的時候,這裡是可以聽見護城河潺潺的水聲的,還有孟春過後越來越聒噪的蟬鳴,林小參垂下眼帘,想把耳朵堵住,因為這一刻,最吵的明明是他的心跳聲。
還好他見好就收,忽然乖巧地在她眼前讓出一條路,放她去洗澡。
但這乖巧並沒有持續多久……林小參洗完澡,清清爽爽地坐在書桌前給晚自習的任務收尾,而後卡在十一點半前躺倒在床上。剛欲關燈,頭髮還未乾的林小商走進來,大大方方地往她床邊一坐。
林小參甩開舉在面前的雜誌,轉頭看他:“做什麼?”
林小商對她提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後捉著折好的“東南西北”朝她伸過去:“多少下?哪個風向?”
林小參無奈地嘆氣,坐起來配合地回答:“十五下吧,東。”
林小商便低頭,一邊張合著手指,一邊認真地計數。十五下後,他停下,把寫著“東”的內側拿給她看,滿臉得意:“看電影。”
你可能玩過這個遊戲,這算是這個年代的記憶。但你應該是拿來在課間和同桌玩的,不像林小商一樣,是拿來和姐姐耍賴的。
每逢母親不在家過夜,他就會拿這個摺紙來纏她做選擇,錐形摺紙的內里八面,各寫上“看電影”、“聊天”、“老老實實睡覺”、“去亭山看日出”等選擇。定期變換位置,以防林小參摸出門道。
可若要抽到“老老實實睡覺”,他也只能願賭服輸,咬牙切齒地回房間。幸而今晚的結果是“看電影”,他在檯燈照不到的地方笑得眼睛彎起。
初升高算是一個分水嶺,自那以後不論如何,生活都會比以前忙碌很多。縱然是像姐弟倆這樣同在一個屋檐下的,能見面的時間也不算很多。
至少林小商是這樣想的,他恨不能讓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待在自己的視線範圍里。
每等結束了一天的校園生活回到家,說不上幾句話又得各奔一邊,林小商對此很不滿,才會想方設法地爭取能與她多待一會兒就多待一會兒。
兩人選完碟片塞進DVD里,一道坐在布沙發上看了起來。
電影是經典老港片,快節奏的槍戰和跑酷鏡頭,林小參看不進去,很快犯起了困意。
不知不覺中,林小商與她之間的間隙愈來愈小,在她眼皮快墜下時,他已經貼到了她身側。林小參清醒,扭頭看他:“你不熱嗎?坐過去點。”
林小商不動彈,一臉正經地回答:“不熱。”
空氣的密度漸漸變得濃稠,林小參忍不住去深呼吸調節自己僵持不敢動的坐姿。在電影裡的特效音終於降下來後,她小聲問:“小商,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她感到林小商的手臂一木,隨後他起身拿起遙控器暫停了電影,轉頭盯著她:“怎麼不太好?”
林小參緩緩吐氣:“你懂我在說什麼,不要裝傻。”
林小商始終很平靜:“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反正我覺得我們這樣很好。”
林小參嫌太安靜,又抬手把電影續播,並在一聲聲的粵語背景音中回道:“林小商,你再這樣我就不跟你說話了。”
林小商:“……行,我錯了。”
林小參沒料到他會這麼快道歉,一下子又有些於心不忍,遂放軟了語氣:“你準備看到幾點?明天早上還要起早。”
林小商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慢慢把手抬到她手邊,試探性地碰了碰,直至全部蓋上她的手背,才道:“那就看到這裡吧,反正我也看不進去,睡覺去。”
其實林小參知道,他是看自己犯困了才做出讓步的,剛才過去的好幾場槍戰戲,他明明看得很入迷。她輕輕把手從他掌中抽出,站起來低頭看著他:“那好,我先去睡了,你要想看就再看一會兒……明早我叫你起床。”
她剛要轉身走,林小商猛地站起攬住她的胳膊,語氣脈脈:“參參,我們什麼時候能去亭山看日出?”
亭山就在護城河往西一公里,是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山上仿照雷峰塔蓋了一座寶塔。圍寶塔一圈是大理石長椅,坐在那上面可以俯瞰三分之二的南城,也是觀日出最好的地方。令林小商一直遺憾的是,“東南西北”玩了這麼多次,還沒一次抽到“亭山看日出”。
林小參微笑,幫他把耷拉在額前的頭髮理了理,安慰:“總有一天,會去看的。”
4.
汶川地震餘震頻頻,全國在心繫災區的同時,也對所謂的“末日謠言”誠惶誠恐,生怕什麼時候天災也會降臨到自己頭上。南城也不例外,雖不知“將有七級地震”謠言的源頭在哪,可信度高不高,反正已有不少人晚上都不敢睡在家裡,尤其是住高樓的,紛紛搬了竹床跑到樓下空曠的地方“避難”,寧願被餓了一個冬春的蚊子叮得千瘡百孔,也不願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