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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免兀自啟動剃鬚刀的開關,輕輕在他下巴上來回摩挲:“你說你,多久沒刮鬍子了,看著邋遢死了。”
齊延縱容地仰起頭,笑著調侃:“這樣不是更酷嗎?”
溫免在間隙中抽手拍了他肩膀一下:“酷個屁!”
而後彆扭地補充:“我就喜歡我們齊小延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樣子。”
齊延聞言,立刻偏頭,離開她手中的剃鬚刀,迎向前把她抱個滿懷:“你可以……把後面幾個字都去掉。”
“別鬧了!”
“去了吧!你就喜歡你們齊小延!完美!”
擱平時,他們單獨在各自的寢室時,哪怕臨上課只有十分鐘,下床穿衣服洗漱都能踩著點不遲到趕到教室。可一旦膩在一起,一分鐘仿佛就是一小時。等好不容易出門,抬表一看,都快十點了。
石山海拔並不算很高,但也不矮,一千多米還是有的。溫免爬了半小時就爬不動了,撐著石階喘氣,而後轉身躺坐在石階上。
她停,齊延自然也要停,拉她起來在她坐的地方墊了一張紙,才又把她放回去。而後他拿出水杯,和她靠坐在一起,望著山間繚繞的愈漸濃厚的雲霧。
溫免喝完水沒力氣講話,靠在他肩膀上打盹。齊延目光放空,忽而對著面前的空氣開口:“免免,你知道我第一次來石山是什麼時候嗎?”
溫免漫不經心地回答:“什麼時候?小學一年級春遊?還是秋遊?”
齊延低笑:“不是,是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我媽媽帶我來的。那年年初,我爸媽離婚,法院把撫養權判給了我媽。一開始的那段時間,我媽媽很不適應離異後的生活,總覺得日子艱苦,幾度尋不到帶我堅持下去的動力。後來她聽別人說,石山請菩薩真的很靈,只要心夠誠,好好供奉著,菩薩一定會保佑她和我。於是她就帶我來了……”
“我小時候體質不好,都是長大了打籃球才強壯起來的。那天我媽媽非堅持,要我和她一起徒步爬上來,請了菩薩才爬下去,才算是對菩薩的真誠和尊重。而且她所說的爬還不是我們這樣的爬,是我們剛剛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尼姑和尚三步一叩首的爬。你說我那么小,哪裡經得住啊?我就哭鬧著不想爬了,我媽媽後來被我攪得沒辦法,乾脆把我背在背上,就那樣,從天亮爬到日落……”
“很玄乎的是,自那以後,我們家的日子確實有所好轉。我不再疾病纏身,我媽媽的工作也一直很順利……雖然家裡只有我們倆,連除夕夜都冷冷清清,但還算幸福吧。我現在想想,我真的沒起到任何作用,全是我媽媽感動了菩薩。”
他絮絮叨叨完,目光里有些苦澀,再轉頭看肩頭的溫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有些失落她沒聽到他認真述說的故事,他湊上她的額頭,隔著她的劉海輕柔地蹭了蹭,小聲說:“真希望,菩薩能一直靈下去。”
等溫免睡醒,山間的霧彌散了些許,她半眯著眼睛看向齊延,問:“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我太困了聽睡著了……”
齊延對上她的眼睛,兩人的距離只有咫尺,笑:“沒事,以後有機會再講給你聽。”
收拾精神,恢復體力後,兩個人繼續牽著手往山頂進發。溫免忽然想,她和齊延的戀愛真的是一場互相磨合,為對方改變的進修。這要換做三年前剛在一起,她不存在耐下性子陪他爬山,他也不存在一路上都這麼好脾氣地牽著她的手。
剛在一起時,兩個人真是哪哪都不適合彼此。齊延燦如驕陽,而她,性子懶散怠慢,常常像沉寂的黑夜。都知道那句歌詞,“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沒交換”,那時候溫免覺得就是在唱他們。幸而有齊延的主動改變,為了她去變成熟,變得更會照顧人。而在他的步調下,她也跟著去改變。
最大差異就是,三年前,她根本對所謂的長久想都不敢想。而現在,哪怕齊延就地向她求婚,她想,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走得一身塵土,滿面狼狽,他們終是成功在正午時分爬上了山頂。非節假日,山頂沒有多少善男信女,一眼瞧去基本都是寺里的和尚尼姑,或執大掃把在門口掃著已經很乾淨的水泥地,或打坐在峭崖旁的石頭上念經……
溫免不信任何宗教,故而她看著正門頂上的“百歲宮”三個字,有些遲疑地問齊延:“你要進去嗎?”
齊延低頭看她:“去一下吧,拜一拜,你說呢?百歲宮很靈的,聽聞有一次著火了,裡面肉身菩薩打坐的手勢變成了掩火的手勢,隨後就下了大雨把火給滅了。我們現在進去,菩薩還維持著掩火的手勢……”
溫免半信半疑,但他想去,她也就一抬腳的事,所以不會拒絕。於是兩人並排,跨過廟前的門檻,進了百歲宮裡。門口看香台的小和尚一見他們就問:“買香嗎?”
溫免覺得這都是坑錢的把戲,剛想婉拒,被齊延搶了個先:“嗯,我要買,拿六支。”
小和尚接著道:“有招財旺財香,事業觀雲香,功名文昌香,全家平安香,健康平安香……你要哪種?”
齊延想了想,答:“六支健康平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