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丁如君眼見兩位好友就像左右護法一樣,不肯讓她施捨糕餅給張
宏填肚子,只得先幫“介壽山莊”的老太君送新口味的茶點去。
“那那你們幫我顧一下店,我馬上回來。”她走到帳房後,將一
些已完成的五色油咸糕用荷葉包妥,再走出來,經過裝出一臉炫然欲
泣的張宏身邊時,她低聲的道:“你晚一會兒再過來。”
他心中一喜,哽咽的點點頭,還是這個傻姑娘好騙。
不過,蕭盈跟左珊妃的耳朵可尖呢,她們這一次過來好友的店,
早就準備一些“小工具”,打算教訓教訓這個愛裝可憐,卻在外頭大
官不慚譏笑丁如君有多好騙的敗類。
“等一等,別走啊。”蕭盈見張宏轉身要走,立刻裝出一張笑臉
喊住他。
長得黑黑胖胖的張宏頓了一下,面帶戒備的看著她。
“算了,套句君君的話,施比受更有福嘛,你喜歡哪種糕點,算
我請客好了。”
她請?他笑了起來,“真的?”
她笑笑地點點頭。
對張宏來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是錯的,在丁如君
的身上,他還印證了天下有白吃的早、午、晚三餐呢!
所以這會兒有人要請,他哪會不要?
他開開心心的將陳列架里原本所剩不多的糕點全要了,這可足夠
他好好的飽餐一兩頓。
蕭盈跟左珊妃迅速的交換了一個惡作劇的眸光,先付了銀兩擺在
丁如君收錢的抽屜里後,準備捉弄人了。
將糕點拿到櫃檯上準備裝起來時,也將原先放在櫃檯一角的一瓶
花生粉塞到最裡面,再由袖口拿出一瓶預先藏好,摻了一些最上品黃
連粉的花生粉擺上去,然後拿起它,笑眯眯的在所有的糕餅上灑了不
少後,包裝好就讓張宏帶回去。
她們心裡都有數,那個嘴饞的人大概一走出去不久就會拆了包裝,
迫不及待的啖起來。
果然,不一會兒後,張宏就項著一張豬肝色的臉沖了進來,再將
手中那些糕餅扔到桌上,氣呼呼的道:“這些糕餅全都不能吃!”
蕭盈一挑風眼,“怎麼不能吃?”
“苦死了,根本沒法子人口。”他火大的說。
“是哦,那可怪了,對一個不曾吃過苦的人,怎麼會知道苦是啥
滋味?”
“蕭盈,你——”他氣得語塞。
“張宏,我們是好心的給你吃吃苦頭,可沒讓你啃骨頭,你該偷
笑了。”左珊妃也加入冷嘲熱諷的行列。
“你——”
“滾吧,君君若是回來,看到你現在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她可不會再賞給你吃的了。”
蕭盈跟左琚妃你一言我一句,再愉快的得意大笑。
張宏滿肚子怒火,當然扮不來小可憐,只得氣沖沖的離去,但臨
走前,蕭盈還是將他扔下的那幾包糕點塞給他,冷冷的道:“吃吧,
吃完就知道何謂:先苦後甘了。”
張宏悻悻然的拿走了,但到了拐角處,就將東西扔掉。
不久,丁如君回來,謝了謝兩位好友幫她看店。
蕭盈跟左珊妃笑嘻嘻的道聲“不客氣”後就離開了。聯手教訓那
個免崽子的感覺太好了,不過,她們卻忘了將掉包的花生粉拿走,櫃
台上擺在最外面的還是那瓶摻有黃連粉的花生粉。
邢潼慶睽違了家鄉四年,再次踏進熟悉熱鬧的鎮江街道後,便要
隨行的小廝先將行李載回介壽山莊,他想自己一個人走走逛逛。
身為江蘇茶葉最大生產量的茶莊少主,邢潼慶從小到大是養尊處
優,也因而成為一個標準的享樂主義者。
他吃肯定只吃最好的,穿也穿最好,生活的一切都是如此。
所以這次遠遊回來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要看看有沒有什麼美好
的事物。
走過一些賣綢緞、古董字畫、茶具、茶葉、古玩、童玩等店鋪轉
了一圈,肚子有些餓了呢。
看到街角的丁家糕餅店,儀表出眾的他眸中一亮,他以前也是這
兒的老饕客呢,而吃糕配菜一向是他最愛好的組合之一。
他興匆匆的走過去,卻在門口停下腳步,怎麼賣糕鋪子的老闆換
成一個小妹妹了!
丁家糕餅店可是遠近馳名的鎮江老店,換成了這個看來單純到有
些愚蠢的小妹妹當家,不怕砸了招牌?
思緒百轉的邢潼慶頓了一下,還是舉步進入鋪子,上下下的打量
起眼前這名穿著直領對襟、桃紅背心的小妹妹。
一雙柳葉眉,一對澄淨無瑕的水靈眸子,脂粉未施的小臉在這初
冬微涼的時候兩頰酡紅,襯得她白皙的膚色柔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
他勾起嘴角一笑,沒想到認真打量後,卻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全身上
下散發著嬌憨味的小妹妹還是一名純淨動人的小美人呢。
不過,這個小美人從他走進來至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只顧
著排放糕點。
一直忙著將剛做好的糕點放上架的丁如君在忙完後抬起頭來,才
看到一身白色紗細綾羅常服的邢潼慶。
她愣了一下,怔怔的看著這張俊俏的熟悉臉孔好一會兒後,才反
應過來的笑道:“邢少爺,你回來了。”
邢潼慶眉兒一皺,“你認得我?”
她笑咪咪的點點頭,“四年前,我就常幫我爹送糕點到介壽山莊
去,我看了少主好多回呢。”
他想了想,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但他對她還是沒啥印象,不過,
四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小女孩蛻變成娉婷少女。
他對這個一直帶著笑意的女孩回以一笑後問:“你爹娘和丁爺爺、
丁奶奶呢?我記得這店一直都是他們在經營的。”
“嗯,不過,現在由我當家了。”
“你?”他很錯愕。
“嗯,趁我爺爺、奶奶還走得動,我爹娘身子也硬朗時,我要他
們四人到外地去走走,多看一看,大概再半個月就會回來了。”
聞言,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們四個大人去玩,將這鋪於留
給你當家?”
丁如君用力的點點頭,不覺有什麼不妥。
再說,是她一直鼓吹他們出去走走的,要不辛苦了大半輩子,連
鎮江都不曾離開,那不錯失太多的風光美景。
但邢潼慶對丁家長輩的作法卻無法苟同。
雖然鎮江上都是住了好幾代的老鄰居,治安良好,戶戶夜不鎖門,
根本也沒什麼雞鳴狗盜之輩,多年采,衙門形同虛設,但留一個小娃
兒顧店面總是不妥。
“小妹妹,你幾歲了?”
“我十六歲,不是小妹妹了;哦,我叫丁如君,大家都叫我君君
或是君姑娘。”
“十六歲了?”
仔細再想一想,她爹丁承全似是老來得子,四年前,他離家出遠
門時,丁承全好像已五十多歲了,若往前推算,當年丁如君已十一、
二歲,他對她居然沒啥印象。
不過,她的模樣實在看不出有十六歲,好像只有十二三歲,再減
個四歲——
邢潼慶笑了起來,難怪他會沒印象,一個模樣像不到十歲的小女
娃,他怎麼可能直盯著人家看?
“請坐,邢少爺,我剛做好了一些花生白糖年糕,再灑些花生粉
很好吃的,你嘗嘗看好不好?”
“呃——好吧,那再來壺茶好了。”看她巧笑倩兮的邀請他,雖
然對她的手藝沒信心,但莫名的,他卻不忍拒絕,反正肚子餓了。
他在一張小方桌旁坐下,看著她熱稔的盛糕、泡茶,架式看來挺
不錯的。
一會兒後,他的桌上就有一盤盛裝了三塊菱形的花生白糖年糕,
三亞熱茶,糕點看來好像非常可口。
丁如君笑咪咪的站在旁邊,看著這個丰神俊朗、貌若潘安的大哥
哥享用她的得意之作。
其實,自從在介壽山莊看過他後,她就很想請他當她的哥哥。
當時的想法很單純,有個哥哥,她就能當妹妹,多了一個親人,
而且邢潼慶長得高大英挺,人又和藹可親,感覺很好。
可是當年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離家到京城去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