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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說一塊兒當兵是男人之間培養情誼最好的方法,之前我還不信,現在看看老肖和老封,我不信都不行了。”
有導演這樣為兩個人的關係背書了,其他人縱然有點兒疑惑,也只能壓在了心裡,權當他們是“一見如故”。
雖然還是覺得彆扭,為了防止感染,封爍還是剪了一截兒安全套,套在了自己手臂受傷的地方,山間的瓢潑大雨如期而至,他的傷口處還真的沒有受到影響。
當然這並不耽誤他繼續拿“一打安全套”這個梗來調侃肖景深,大雨過後,訓練暫停休息的時間,他換了背心兒看著肖景深光著膀子忙乎著擦乾身上的水,不由笑了一下。
現在這個樣子的肖景深,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了呢。
在訓練場裡加訓到晚上九點,肖景深才終於回到了住處,在那兒,羅正已經為他準備好了熱水,之前只有肖景深一個人訓練的時候,羅正可以在訓練場裡看著,現在三十多個人在訓練場,要是每個人都帶個助理,實在是不利於軍營裡面那種氣氛的塑造,於是羅正在肖景深訓練的時候只能等在住處,燒燒水、接接電話,閒散得像是在度假。
“深哥……”
看著肖景深把腳泡進熱水裡長出一口氣,外表兇悍內心憨厚的助理並沒有像之前一樣笑呵呵地跟他說點兒今天網上的八卦,臉上的神色異常嚴肅,仿佛有事兒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肖景深轉頭看他的躊躇模樣,心中突然隱隱有了不祥的預感。
“有什麼事情就直說。”
“桑、桑姐今天去機場的路上,跟前面的車子追尾了,童經紀人跟我說她手臂受傷了,不、不讓我們告訴你。”
……
坐在窗台上,穿著睡衣的桑杉看著屬於這座城市的夜空,緩緩地吐出了一個煙圈兒。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the king幾個人真實的聯絡方式,從手機、微信、QQ到郵箱一應俱全,為了應對這種局面,遠在國外的木宇他們此刻已經停掉了自己所有的聯絡工具。
此時,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他們,包括自己。
下一步,他就可以用the king隊長的身份去簽約別人,或者威脅自己。
這就是文子禹想要的麼?
所謂喜歡,又一次,成了刺向她身體的刀槍劍戟,灌入她喉嚨的蝕骨之毒。
女人深吸一口煙,仰頭吐出來,於這近在咫尺的薄煙中,星空不復能見。
小劇場:
那是一個秋天的午後,周日,桑杉的爸爸媽媽不在家,肖景深又趴過陽台來騷擾小黃毛兒了。
“你除了做作業之外能不能幹點兒符合年齡的事情啊?”
周五的時候,肖景深請假去了省城看了一場有名的話劇巡演,昨天晚上才回來,今天來找小黃毛兒顯然是為了分享一下自己的“觀戲心得”。
“我這是奧林匹克題集,誰會把作業留到周日下午做啊?”
桑杉頭也不抬,在糙稿本上繼續演算著什麼。
連周末作業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肖景深:……
“紅星的話劇真的特別好看。”一分鐘的靜默之後,男孩兒又聒噪了起來。
桑杉無動於衷地聽著,手下速度一點不慢。
自說自話了許久,肖景深看著桑杉做完了題,站起來,立刻從桑杉的床上跳了起來:“你椅子給我用用,我給你演一段兒。”
本意是想要搶椅子,男孩兒一個沒站穩,反把一個瘦瘦小小的軀體搶在了懷裡。
“小!精!神!”
“咳,那個……話劇里就是這麼演的!”
“你以為你能騙得過我麼?”
吵吵嚷嚷,打打鬧鬧,一點尷尬就此消失了。
桑杉有些累了,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肖景深湊過來像個小貓似的聞來聞去。
“你幹嘛?”
“都說聰明人身上有書卷氣,你身上怎麼沒有呢?”
桑杉轉了個身繼續閉目養神。
男孩兒轉到床的那頭兒繼續聞:
“不過挺香的啊……跟剛曬完的被子似的。”
“我的被子確實是剛曬的。”
肖景深:……
把自己的胳膊放在桑杉的鼻子旁邊,男孩兒說:“那你聞聞,我身上有什麼味兒?”
“一身傻氣。”
第159章 雨夜
打開家門,只有幾個電器的電源指示燈幽幽地亮著。
男人摸黑換了鞋子,拎著黑色的書包往裡走,原本攤平在貓抓板上睡覺的w先生抬起頭,看見是他,懶懶地眯了眯眼睛,軟軟地叫了一聲。
“噓?”
黑暗中,貓的小白爪倒是還能看得清楚,男人摸了摸,示意它保持安靜。
這時,他抽了一下鼻子,確認了確實有淡淡的煙味在空氣中飄搖。
桑杉房間的門是開著的,肖景深抱著只是去看一眼的想法走過去,還沒等看見什麼,就先感受到了陣陣的夜風。
窗是大開著的,氣流在房間裡涌盪,纖細的女人就穿著白色的絲質睡衣站在窗邊,一點紅色的星火在她的指間明滅。風撩著她的發,鼓動著她的絲袍,煙氣從她的口中徐徐噴出,轉瞬間就被風裹挾而去、攪散一空。
“小偷先生,抱歉了,我還沒睡,你可以抓緊時間去下一家了。”
“沒事兒,你什麼時候睡了,我再偷東西也一樣,踩點兒這麼多天了,不差耽誤這一會兒。”
……
桑杉沒有轉身也沒再說話,肖景深也安靜著,仿佛唯有風在不安著。
窗外一點光照進來,讓男人看見了女人左肘上的繃帶。
一點點細碎的疼仿佛是一堆玻璃碴在男人的心裡反覆地研磨。
“那幾個孩子的事兒,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你們相處了這麼多年,畢竟你們彼此之間都有充足的了解和信任。”
抬手打開燈,他仿佛也找回了說話的能力。
“了解?信任?”
桑杉涼涼一笑,轉過身看著肖景深:
“正是因為對人類的自私足夠了解,對人類的狂妄足夠信任,我才知道自己會面對的最糟糕的局面是什麼……就是現在。”
女人垂下眼眸,她手中的煙已經燒到了最後,她隨手把菸蒂擰在了手邊的菸灰缸里。
站在肖景深的角度,他能看見菸灰缸里滿滿的菸灰和扭曲如枝杈的香菸殘骸,在這個夜晚,有東西被燃燒殆盡,也許名為信任,有東西扭曲了原本的模樣,也許,那就是了解。
“和the king簽約出問題的事情是於竹告訴你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應該開心才對,下半年在他們身上的投資預算是兩千四百萬,如果不能簽下他們,這些錢夠我把你直接砸進一部大製作電影了。”
桑杉轉過身去拿起放在窗框上的煙盒,發現裡面已經空空如也,她下意識地搖了兩下,把煙盒捏扁,攤開手掌,任由它自由地落在了地上。
“你拍完現在這部電影大概是十一月,正好明年有個c娛樂牽頭的重點項目,導演是杜安,女主角是池遲……我可以認籌三千萬,其中包括你的片酬,到時候整體收益結算出來給你劃分百分之二十五,讓你去當男主角,怎麼樣?”
肖景深沒說話,他覺得桑杉想要的也不是自己的回答。
這一年多來,眼睜睜看著桑杉為了the king付出了多少努力,他覺得心疼,如果桑杉心疼,那自己比她更心疼,如果她不心疼,自己可以連著她的那份疼一起。
可是,真的能做到麼?
不能的。
所以只能靜靜地聽著。
“或者,我再挑幾個年輕的演員,重新開始培養,現在的粉絲錢再好賺不過了,開一部全新人班底的網劇,你在裡面客串一下,我再找幾個有點水花的人串戲,然後再把他們打包扔到hd的綜藝節目裡刷臉,用不了一年,他們就能讓我回本了……”
背對著肖景深,女人垂下眼睛,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今天下午,我聯繫不上小木魚他們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打電話給於竹,讓她暫緩租房的簽約,你知道這叫什麼?這叫止損。我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這個,一個月八萬租金的合同,要是簽了,我就得在一天內打給對方四十八萬作為押金和預付租金。然後我就訂了去滬市的機票,想要跟文子禹面談,看看究竟如何解決這個事情,我是不是特別冷靜?非常冷靜地,就撞在了別人的車屁股上。”
右手撫過左臂受傷的地方,又抬起來把自己的長髮掠到腦後,桑杉自嘲地笑了:
“其實我一點都不冷靜,我一直都在問自己,到底在哪一步出了問題,才讓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又落入了現在的局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