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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收著下巴一本正經地坐著,肖景深楞了一下,乖乖過來,咬著筆尖兒想了想,寫下了一個“熾”字。
“這個字讀chi!”
“哦!”
糾正完了錯誤的讀音,女孩兒繼續去寫作業了,留下大男孩兒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表演。
“我剛才演到哪兒了來著?”他搖搖頭,隨手甩動著桑杉的笛子。
“我曾經從他音樂一般的盟誓中吮吸芬芳的甘蜜,現在卻眼看著他的高貴無上的理智,像一串美妙的銀鈴失去了諧和的音調,無比的青春美貌,在瘋狂中凋謝……”
哀傷悲痛的台詞,從桑杉的嘴裡出來,全是像背課文一樣地機械和平淡,但是,讓肖景深驚奇的是,小黃毛兒居然一個字都沒錯。
“厲害呀小黃毛兒!你這是行走的提詞器啊!”
桑杉不再理會他了。
男孩兒又開始繼續自己的表演,時而是王子,時而是貴族少女,時而是國王。
夕陽的餘暉照進房間裡,給房中的兩個人染上了同樣的色彩。
就如此刻,灼紅的光芒,照在那個“謝安”的眼中。
“桑小姐,你家老肖演得真好啊。”
就在桑杉看著遠處風景的時候,她也成了方十一眼中的風景,瘦削的女人有一雙不大卻明亮的眼睛,在鋪天蓋地的斑斕的光輝中,仿佛正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桑杉點點頭,對著方十一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叫我桑杉就好。”
“你也叫我十一吧。”
城頭上的兩個人面對夕陽,談論著人生之死生大事,談論著他們風雨飄搖的國家,舉止風流倜儻,內心如癲若狂,不同的信仰和堅持在碰撞著,迸濺出驚艷了歷史長河的火花。
當他們這一幕戲真的做到了一條過,全場的工作人員都在為他們鼓掌。
桑杉倚在樹上,神情淡淡。
“老公,你好棒!”方十一給了秦頌一個熱情的擁抱。
肖景深順著方十一跑過來的方向看向桑杉。
他只得到了一個平靜的側臉。
終於把一個一直糾結的場景解決了,導演們都有種久痔得愈的暢快感。
整個劇組的氣氛也一下子歡悅了起來,畢竟今天是中秋節,大家可以早早收工吃點好的,而不用繼續苦哈哈地趕棚戲。
“走吧,咱們劇組訂了川味兒王的桌子,晚上一塊兒過個節!”
米子明招招手說道,劇組裡的一干人都歡呼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卸妝的肖景深跟桑杉站在一起,看見她突然對著自己勾了勾手指頭。
第66章 掏錢
“怎麼了?”男人微微低頭湊近對方, 看見自己白色的長袍和桑杉的襯衣下擺被風吹得接連在了一起。
“你身後, 有攝像機在錄像。”桑杉輕輕地笑了一下。
肖景深小小地往前挪了一步:“是在拍紀錄片麼?”
“應該是的。”穿著平跟的運動鞋, 桑杉的視線落在平行點上, 剛好是男人的鎖骨。
層層白衣之下掩蓋的是一副怎樣的軀體, 想必當這個電視劇開播之後, 會有很多人好奇。
可他們都不會有機會像桑杉一樣站得這麼近, 能嗅到一點汗味和酒香。
男人單手支著桑杉背後的樹幹,輕笑著說:“為了效果, 我能攬一下你的肩膀麼?”
“七萬。”
肖景深:“……我拉你的手臂能有個折扣麼?”
“其實今天我這裡來就應該跟你要錢的。”
肖景深:……
女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肖景深有片刻錯覺, 仿佛那笑聲是從他的胸腔里發出來的。
“好在你在劇組表現得不錯, 這一筆費用當獎金給你省掉了。”
斜陽里的樹蔭下,身著白色古裝長袍的高大男人把女人襯得越發嬌小。
清風吹過, 長袍的下擺已經撩到了女人光潔的小腿。
“謝安,別在這兒調戲民女啊,趕緊去卸妝!”
肖景深手臂脫力似的, 附身趴在桑杉的耳邊說了一句:
“那我還是接著省錢吧。”才轉身往大巴車上走去。
再看下去,他八成就要做出被桑杉搜刮到傾家蕩產的事情了。
不遠處的攝像機把那看似溫存又甜蜜的一段兒忠實地記錄了下來。
抵達預定的飯店,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 肖景深和秦頌這一波兒跟著導演和監製進來了,看見其它幾桌早就坐滿了人,守著面前的幾盤涼菜眼巴巴地等著他們。
“老肖,跟我這邊兒坐!”秦頌拽著肖景深,把他和桑杉拖到了自己旁邊。
等到大家都排好位置, 肖景深對面坐著的是曹熙,左邊是秦頌,右邊是桑杉,和他們同桌的還有米子明導演。
通常在這樣的場合,帶著家屬來的年輕人往往是被打趣的對象。方十一跟這些人常來常往習慣了,不那麼好“玩”兒了,於是肖景深和桑杉成了眾人圍攻的對象。
娛樂圈裡的人負責娛樂別人,當然,因為圈子相對閉塞,他們這些人自己的八卦程度也都是極高的。肖景深和桑杉前一陣兒熱度頗高,很多人對他們也是很好奇的,平時忙著工作不好問,今天大家都坐在一張飯桌上,那就天然比平時熟了三分。
“老肖,你和你女朋友是怎麼認識的?”
“一看你就不看八卦,老肖和他女朋友那是青梅竹馬,知道麼?十幾歲就在一塊兒了。”
“那也十幾年了吧?哎呀,真難得,來來來,老肖咱這得敬你們一個。”
肖景深趕緊站起來跟那位前輩演員碰杯,臉上帶著笑:“李哥,我家桑杉不能喝酒,您走一個,我跟兩個。”
說完,杯子一碰,肖景深連著喝了兩杯酒下肚。
桑杉坐在旁邊安穩賠笑,偶爾還跟從後面探過頭來的方十一說兩句話。
年輕男人竭力護住自己女朋友的樣子,讓其他人得到了看熱鬧的滿足,於是氣氛更加熱烈了。
“你們家這位這么喝,你就不擔心?”方十一問桑杉。
女人面帶微笑:“在座的都是前輩,又怎麼會看著我家老肖真的喝多了影響別人工作呢。”
很有磁性的悅耳聲音響起來,自然是會被別人聽到的。
“按道理拍戲的時候都是有禁酒令的,今天過節才解禁,小酌怡情就夠了啊。”
米子明導演發話了,其他人當然得聽著,肖景深也終於得以從酒陣中解脫了出來。
男人轉身用感激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朋友”,那雙眼睛啊,仿佛能從裡面擠出蜜來。旁邊的圍觀者們看見了,也都覺得心裡重重地跳了一下。
“小桑,你和老肖在一塊兒這麼多年了,你最喜歡他哪一點?”
桑杉沒有回答,而是歪著頭看著肖景深。
我幫你解了圍不喝酒,現在別人來問我了,你說怎麼辦吧。
肖景深讀懂了桑杉的眼神,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寫了兩個大字——要錢。
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男人提了口氣說:“我家桑杉啊,我身上哪一點兒她都喜歡。”
“老肖我都沒發現,你夠不要臉的。”那人哈哈大笑,接著話鋒一轉,“我問的是你女朋友,你可不能把你女朋友護得這麼嚴啊!”
她要是一開口,那就是七萬啊,想想自己拮据的帳戶,肖景深咬了咬後槽牙。
“其實,桑杉,我也有個問題。”此時,坐在肖景深對面的曹熙突然開口了,他先看了看肖景深,又看向桑杉。
冥冥之中有所預感,肖景深身上的危險探測器一下子就打開了。
“曹哥,吃著飯呢,咱聊點兒有營養的行不行?”
“老肖,你猜著我要問什麼了?”
桑杉看看肖景深,再看看曹熙,笑著說:“曹哥,您有問題儘管問。”
他要是問了為什麼你會想到給我衛生巾充當鞋墊兒,明年八月十五就是我的忌日了!
何謂天人交戰,何謂左右為難,何謂命與錢不可兼得,在這短短一瞬,從肖景深的心頭奔涌而過。
“桑桑,其實我也挺好奇的。”男人轉頭,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年輕女人,“這麼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你最喜歡我哪一點。”
“你真的想知道麼?”桑杉垂眼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真的想要花這七萬塊錢麼。”
肖景深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個急於從絞刑架下脫身的囚犯:“想,真想!”
桑杉還穿著肖景深的襯衣,頭頂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鎖骨上,留下了一道醉人的風景。她的唇角有一絲甜美的笑容,沒有肖景深的目光如膠如迷,卻因為更加悠遠理性而讓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