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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杉似是而非的誇獎,肖景深沒放在心上,他接著說道:
“現在的我已經觸發了解除合同的條件,因為我有了一個想要真心去愛的人,我想跟她在一起一輩子。可是我太了解她了,如果這份合同自動解除,她會一下子就跟我拉開距離,我可能再也追不到她。桑大經紀人,你能不能站在我經紀人的角度告訴我,我如何從在這份合同里獲取最大利益?”
“我負責的是你的金錢收益,不是你的情感問題。”
“我數學不好,這麼複雜的感情問題我不會算。”
“我這個人只會計算,沒什麼感情,幫不了你。”
“那剛好,咱們一個腦子不好情感豐富,一個情感缺失腦子好用,這算不算是天生一對?。”
“你的邏輯有問題。”
簡短而快速的對話之後,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桑小姐,您的鞋子也到了。”
桑杉看著肖景深,拿出自己的手機隨便打開了一個音樂播放app,又把聲音開到了最大。
“桑杉,我的邏輯就是,我不在乎你什麼時候接受我的感情,只要能讓我陪在你身邊,談工作也好,談生活也好,我給你養貓、做飯、擦地……這些事情只要我一想到是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它們充滿了意義。你不要突然告訴我你要給我弄個執行經紀人,用這種方式暗示我要跟你減少工作接觸,你這樣讓我心裡太難過了。”
看著男人清朗的眉目間氤氳了一點霧氣,女人垂下了眼睛。
“肖景深,作為你經濟上的合作夥伴,我必須提醒你,喜歡我這件事,是一個黑洞,你所有的感情扔進去,都沒辦法從我這裡得到回應,你覺得公平麼?”
“有沒有得到回應我比你清楚,我要什麼樣的回應?聽著你說什麼‘謝謝親親麼麼噠’?不要!我只要看著你過得好好的,你能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夠了!就像你對我做的一樣,兩年前我真的已經對自己的未來不抱什麼希望,是你幫我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你總說你只是我的經紀人,可你替我去調查姚餘慶,又親手對付了盧穗明……難道經紀人還管私生活麼?”
“讓你有更好的狀態和環境替我賺錢,是我應該做的。”
桑杉眼也不抬,語氣平淡。
肖景深看著她,聽著耳邊激昂的音樂,只覺得胸腔里有什麼東西在翻滾,它們尋求著轟轟烈烈的爆發,終於……
“騙子!”
“這個你以前說過。”
“你是不是鐵了心就連一點念想的餘地都不肯給我?哪怕像之前那樣也不行麼?!”
“肖景深,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有人在你身後趕著你往前走了,我們換一種新的合作模式從商業層面來說是必然的,你應該為你越來越重要的地位、越來越多的話語權感到高興。之前我要給你安排一個執行助理,根本不需要過問你的喜好。”
“我跟你談感情的時候,你跟我談錢。”
“我不跟我的商業合作夥伴談感情。”
肖景深:……
他是思維邏輯就像是一條線,被桑杉狠狠地抓住,隨手繞成了一個讓他暈頭轉向的環,在這一刻,他恨死了桑杉的冷靜和數學頭腦。
在某個剎那間,他很想說自己想要終止與桑杉之間的合作,換來她跟自己談感情。
可是他隨即就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
因為他太了解桑杉了。
如果說“不與合作夥伴談感情”是桑杉的原則,那麼“不會給自甘墮落者一個眼神”,那幾乎是桑杉的屬性,現在的肖景深已經走到了自己職業生涯中相當重要的一個階段,要麼憑藉之前的積累觸碰到更好的資源,要麼就曇花一現,成為“紅不過三年”中的一員。
要是在這個時候他鬧著跟桑杉解約,那他就是在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上一個這麼做的人是文子禹,通往桑杉情感的那條路上,那個小伙子簡直是一座不朽的豐碑,提醒著肖景深桑杉會對這種“愚蠢”多麼冷酷。
房間外面,明天晚宴的舉辦方來跟他們確認流程,桑杉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小半年一直都在演戲,見面機會太少,老肖太想我了。”
站在房間裡,肖景深看到桑杉低頭笑了一下,仿佛他們在屋內所做的事情盡在不言中。
高大的男人笑了一下,也面帶微笑地走出去,攬住了桑杉纖細的腰肢。
名、利、事業、前途、未來……在這個喧囂的娛樂圈裡,他想要站在高處,就要忍受這些浮華瑣碎纏繞在他的身邊,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觸碰到自己真心想要的。可是這些東西也纏出了一個繭,讓他不能毅然決然,讓他不能用力地,把桑杉的心抓在自己手裡。
……
vq的黑色西裝總在細節處做足了文章,今天,無論是身上隱隱的花紋、極具英倫氣息的版型、還是領口的別致設計都不過略對它所包裹的軀體略作點綴而已。
從身材到臉龐都無懈可擊的男人對著紅毯兩旁的粉絲揮手,又掀起了一片歡呼的浪cháo。鑽石袖扣隨著他手臂的動作划過一條光線,落在了另一邊的手臂上,在那裡,男人的手握住了另一個人的手。
“不要做多餘的動作。”
挽著他手臂的女人用別人絕不可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好的。”
可是肖景深的那隻手還是保持著一手挎著,另一隻手握著桑杉手的姿勢。
鎂光燈的照耀之下,穿著淡米色露背禮服的桑杉只能配合他,不去掙扎。
這種慈善晚會從來就是一群明星當猴子給觀眾看的場合,一舉一動一招一式都別有意味。
比如兩個關係“不好”的明星,他們同時出席一個活動會被怎麼排座位,就會被很多人津津樂道好幾天,其實這兩個人幾天前還在酒吧里勾肩搭背。
每一次,每一年,這裡都上演著“王不見王”、“貌合神離”、“爭奇鬥豔”、“相逢一笑泯恩仇”等等精彩的戲碼。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肖景深認認真真地把一份牛排切成了小份兒,然後把自己和桑杉的盤子換了過來,今天的這場晚宴結束之後小水窪會開始闢謠之前關於兩個人“鬧崩了”的傳聞,他被特意叮囑過要多給記者們一些可供“抓拍”的“細節”。
看見桑杉叉起一塊牛排放在了嘴裡,男人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要是在平時自己把牛排切成這樣,桑杉只會露出嫌棄的目光,絕對不會去碰的,在這樣的場合因為要“演”,所以桑杉就表現得如此“敬業”。
今天初曜來的人不只桑杉和肖景深,金聰和alex也來了,坐在他們的隔壁桌,廖雲卿跟著他們。
聽完了主人的致辭之後,很多人都離席四下走動開始交際,桑杉也帶著初曜一大兩小的“美男軍團”去跟主辦方打了招呼。
轉身離開的時候,桑杉看見了衛英華。
她今天帶著的藝人是之前捧起來的一個型男小鮮肉,不是之前跟肖景深一起拍過《汴京奇談》的李荊。
衛英華隨手揮了揮,讓那個年輕人自由活動,自己帶著溫柔親切的笑容走了過來。
“嘖嘖嘖,遠遠就感覺到桑杉你的身邊真是光芒萬丈,一個太陽,還是有三個這麼亮的星星,每個都這麼標誌。”
“衛姨,好久不見。要說標誌,我年初去了趟英國,在那裡見到了一塊寶玉,讓我一下子想起了被關在籠子裡的一塊兒爛木頭,給這個寶玉拍張照片,發給那個木頭看看,他會很高興的。”
中年女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當然聽得出來,所謂寶玉,指的是她兒子衛珏,所謂籠子裡的爛木頭說的是在監獄裡的前任蒂華董事長韓柯,衛珏越長越像是他的父親——也是韓柯的父親,所以這些年來衛英華一直不敢讓自己的兒子正大地回國,畢竟除了自己給老衛董事長生了個孩子這件事之外,在蒂華解體的時候,她還私下裡拿走了一大筆錢。韓柯是個瘋子,無論哪件事讓他知道了……衛英華都不敢想像自己將面對怎樣的結果。
“桑杉,一件陳年舊事,你一定要時時刻刻都提醒我麼?狼來了喊多了,可就危險了。”
“之前,網上關於初曜的小道消息特別多……”
桑杉勾了一下手指,衛英華暗自忍下怒氣湊了過去,聽見這個女人在她耳邊輕聲說:
“您給我安靜一點,我就讓您也安靜一點。”
她是笑著說的。
像是偷偷把一朵花插在了別人耳朵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