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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多久,這種相似就消泯殆盡了,也許是在一次次的軍事訓練中,也許是在對劇本和角色的揣摩中……
想到這裡,康延突然愣住了。
從進組到現在,肖景深真的是判若兩人,他為什麼一直都沒有發現呢?
“我的目的很簡單,我希望他能從路長河這個角色上面獲取力量……您的電影永遠都充滿人生來就有的力量感,具有極強的感染力。”
沉吟了一下,桑杉才做出了回答,她的語氣很真誠。
受到了誇獎的康延卻難以露出笑容。
“桑小姐,可能……您對老肖的了解,是正確的。”
……
站在酒店房間門口,桑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到凌晨兩點了,走進房間裡,她摸開廊燈,看見肖景深正乖巧地躺在床上。
床上空出了大半的位置,顯然是給她預留的。
桑杉笑了笑,找出睡衣去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女人沒有直接躺到床上去睡覺,而是走到肖景深的床邊,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
手指觸及的地方是一片異樣的濕涼。
並不細膩的手從肖景深的額頭轉到脖頸,摸到的依然是濕涼的汗漬。
女人乾脆掀開了男人身上的涼被,看見他身上穿的背心也已經被汗給濕透了。
一個正常的健康男人會在睡覺的時候出這麼多的冷汗嗎?
又不是沒跟他睡過,桑杉當然知道答案。
被子都被人掀了,空調調節的室溫對男人來說有些涼,他這“睡”實在裝不下去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桑杉?你回來了?”
“你這是盜汗麼”
“啊……什麼?這個可能是……”
“明天去給你買點六味地黃丸?”
肖景深:……
“你是做噩夢了吧。”
想起自己看到劇本中路長河那個角色整夜整夜的不睡覺,桑杉這樣說道,語氣十分篤定。
不甚明亮的燈光下,躺在床上的肖景深逆著光,看不清桑杉的表情,倒是把自己片刻間的心虛暴露個徹底。
“去沖個熱水澡,換掉衣服,本來就淋了雨,現在又穿著濕透的衣服睡覺,我看你是想要生病曠工吧?”
在桑杉可以直接讓室溫下降的目光下,肖景深從床上坐起來,乖乖地去沖了澡,出來的時候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褲。
“這幾天下雨,我的背心還沒洗。”
“你沒穿衣服的樣子我又不是我見過,你放心我不會誤會你故意賣櫻桃給我的。”
賣、櫻、桃。
看著桑杉意味深長的眼神,男人下意識的想抬手遮住自己的胸部,耳朵已經紅了。
看著他懵懵又乖乖的樣子,斜躺在床上的女人輕輕笑了一下。
她笑了,肖景深不自覺也跟著笑了。
“你噩夢做多久了。”
“大概兩三……三四……四五……”
站在床邊的男人像是個被審訊的孩子,嘴裡的數字隨著桑杉的表情變化逐漸增加。
女人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我認為作為你的合作者,我應該在你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就獲得消息。”
“我錯了。”
“行了,屢教不改,愉快再犯,你嘴上說得再好聽,下次依然會毫不在乎地做出違背商業道德的事情。”
嘴裡一串兒道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兒里,肖景深張了張嘴,又老老實實閉上了。
桑杉從床上下來,站在地上,她穿的睡衣是白色的v領睡裙,隨著她的動作,裙擺如同流淌的牛奶一樣垂在她的小腿處。
看著她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肖景深輕輕後退一步。
不久之前的噩夢像是一團灰色的霧還在他的腦海里縈繞不去,桑杉的問題讓他下意識地有些畏懼。
可是,因為面前的這個人是這個人,所以肖景深還是說了。
“我夢見我站在戰場上……所有的戰友都死了,只剩下我的敵人,還有鋪天蓋地的炸彈,後來,連炸彈都沒有了,有很多很多的水……”
“夢裡有很多水,你就出了很多汗?”
“不是,是我夢見你,你被水帶走了。”之前的噩夢出於路長河,肖景深已經感覺到了痛苦,今天的夢,讓他知道什麼是恐慌。
因為夢見了這個,他覺得這個夢比之前的夢都要可怕無數倍。
聽見肖景深的話,桑杉居然愣了一下,接著,她的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夢見我被水帶走,你居然光顧著出汗不去救我?”
肖景深:……
“沒有邏輯的人連做夢都這麼沒有條理和行動力麼?”
肖景深:……
男人逃避著桑杉的目光,視線向下,頓住,又抬了起來,耳朵又成了粉紅色。
女人現在站得離他很近,v領睡衣裡面的風景,在他的角度可以說是最佳觀賞角度了。
“你做了噩夢,然後呢?這麼多天裡,你做了噩夢之後還能繼續睡麼?”
“不、不能。”
桑杉轉身,彎腰去看自己的手機,時間是凌晨兩點半。
隨著她的動作,寬大的睡衣垂下去,露出了她細瘦的腰線。
男人看著,突然想起了自己將這細腰握在手中的感覺,他的額頭上又開始冒汗。
只不過這次是燥的。
“你做點睡前的助眠活動吧。”
背對著他的女人看著手機淡淡地說。
“啊?”
男人嘴裡是何其無辜單純天真的疑問,人卻已經走上前,用雙手已經攬住了桑杉的腰。
“喂!”
桑杉轉過身用拿著手機的手去推肖景深的肩膀,抬起頭卻看見了男人的眼睛。
帶著微紅,像是看著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
真是……又可憐可憐,又十分誘人。
桑杉一隻手關掉了寫著“睡前做這些動作可以助眠”的手機屏幕,另一隻手抬起來,勾住了肖景深的後頸。
“你最近技術有進步麼?要是再像打井一樣……”
進步?打井?
男人吻了上去,讓她再說不出什麼煞風景的話。
幾分鐘後,桑杉偏過頭去,黑色的亂發遮掩住了她微微濕潤的長目。
窗外面,起了雲,又起了雨。
第二天中午,桑杉就帶著肖景深離開了劇組,留下助理羅正在劇組裡等著開工的消息。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坐在車上,肖景深剝開一顆荔枝遞給桑杉,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也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很不像平時的他。
“去幫你解決問題。”
女人把荔枝核放在一邊的紙袋裡,低頭看著郵箱裡的郵件,估計幾天都回不了京城,她要把一些事物分配好才行。
她的目的地是秀城。
那個老舊的大院子裡哼著歌下棋的老爺子,或許能讓肖景深迅速從路長河這個角色中走出來。
第178章 聽戲
景老爺子的日子可以說舒心,早上唱唱戲遛遛鳥,沒事兒去俱樂部自己專座上下個棋,還有個不煩人的男保姆幫忙買菜收拾屋子,更重要的是心裡對自己外孫的擔憂卸了大半兒,這人就越發地輕快起來。
落在桑杉和肖景深的眼裡他最大的變化就是臉圓了,其次是……氣勢見長,聽說是自己的外孫演戲出了問題,他的擔心維持了不到一秒,就轉成了一種隱隱的氣場,仿佛是老師傅眼睜睜看著小學徒犯了錯,小學徒都要哭出聲了,他倒是開始慢條斯理地挑毛病。
現在,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喝一口茶,美滋滋地咂了咂嘴說:“還是桑桑會挑東西,這茶味道真好,濃、醇、味道還不澀。”
被誇獎的桑杉坐著光微笑不說話,旁邊陪坐的肖景深看看自己外公,心裡知道,自己一定又被老爺子在心裡給鄙視了一輪。
“唉,你說我拉扯你這個外孫有什麼用?從小腦子就不夠用,就那麼點兒演戲的天分,現在又搞得自己進了角色出不來,你這叫什麼你知道麼?擱先前啊,你這叫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就是個光會給人惹麻煩的作精!”
景老爺子的話獲得了桑杉肯定的眼神,罵人這種事情,自己幹起來慡,要是有個人替自己干,還能字字句句說在自己的心口上,那真是又慡了十倍。
肖景深看著自己的外公,此時此刻,他真實地感覺到了路長河這個角色對自己的影響有多大,明明是自己的至親,用著自己最熟悉的語氣來訓斥自己,自己竟然一點曾經的感覺都找不到,仿佛他在說的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