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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禹問我是不是故意吊著他,是啊,這一年多我是在故意吊著的他,這個圈子裡的誘惑太大,盯上他們的人太多,我故意在態度上曖昧不明,就是想牽住他,讓他不要跟著那些更有錢、更有背景的經紀人跑掉。我不僅吊著他,我為了讓自己的身上少點麻煩,為了更好地在暗中搞垮華光天下,我還利用了你,過去的一年我利用你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對the king不再有企圖,將來也想利用你去打消文子禹心裡的那點兒執念,我還利用你去洗白自己,現在那些人提起我說的不再是什麼冷血無情的經紀人,而是肖景深相濡以沫的女朋友……
這些做法我從來不認為是錯的,即使是現在讓我去重新選,我也找不到更有效的辦法了。就像我要提升你的熱度,用的就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只是前期炒作一下,再上一個綜藝,你現在就能夠跟康延、封爍這些人合作拍電影了。身為一個經紀人,我要的就是簡單有效,我就是滿心的功利算計,過去這麼多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我用這種方法捧紅了你,也捧紅了the king,現在文子禹就因為他‘喜歡我’,就把這樣的我全部都否定了……”
轉過身,桑杉看著肖景深,眉目依舊犀利冷淡,仿佛剛剛長長的傾訴說得分明是別人。
“你能不能替他告訴我,他憑什麼?”
感情真是一件好武器,以喜歡為名,傷害便不是傷害,與喜歡為敵,功利就更得卑劣,可是什麼是喜歡呢?
被一個人喜歡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什麼她感受到的永遠是被別人理直氣壯地傷害、放棄、和否定?
“被人喜歡是什麼樣的感覺?”
十幾年前的那個天台上,女孩兒這樣問這個那個來找她的男孩兒。
就在那天早上,她給自己懷孕的母親端牛奶,得到的是一個耳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怕我肚子裡這個會出來跟你搶錢搶房子,我告訴你,你媽我愛生幾個孩子跟你沒關係,把你那些獨生女的臭毛病給我收起來!”
“你媽媽還是喜歡你的,她只是現在控制不了她的脾氣,你……體諒下。以後就在老房子那裡好好學習,暫時別過來了。”
“爸,我媽真的喜歡我麼?”
“當然喜歡你了,你是你爸爸媽媽的孩子,我們怎麼會不喜歡呢?”
“你也喜歡我麼?”
“喜歡、肯定喜歡!”
“你們既然喜歡我,為什麼當初要離婚呢?為什麼現在因為有了另一個孩子,就不離婚了呢?”
女孩兒抬著頭看著自己父親的眼睛,執拗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在她的目光里,那個文質彬彬、曾經手把手教她寫字、曾經一遍遍教她人生道理的男人,只給了她一個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
桑杉在那一刻明白,她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得到一個真正的“答案”了。
活到十六歲,似乎沒有解不開的謎題,卻真正明白了什麼叫看不透的人心,站在天台上看著翻滾的烏雲,她感覺自己的存在就是個笑話。
“你曾經告訴過我被人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看著三十三歲的肖景深,桑杉的唇角勾起了一點淺淡又純粹的笑意。
“謝謝你。這麼多年走過來,才知道當初的你有多難得,告訴我一份正常的感情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雖然以我的經歷來看,那一年的美好才更像是個夢,但是它是美的。”
你的十九歲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照亮了我灰暗的少年時光,拯救了岌岌可危的人生,也讓我能夠獨自走過那之後的荊棘長路。
女人低下頭,像是一隻鳥兒,在致意或者在小憩,更或者,已經無力支撐揚起的頭。
肖景深終於忍不住了,就像太久太久之前他忍不住走過去拉住桑杉的手臂一樣,現在的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生怕下一秒,就有什麼東西在他的懷抱里變作支離。
窗外的風終於帶來了夏天的第一閃電,片刻之後,大雨傾盆而下,伴著滾滾雷聲。
“我沒事了。”
第三道閃電閃過之後,桑杉慢慢推開了肖景深,她抬起頭,臉上已經是肖景深平時熟悉的樣子,仿佛剛剛的那點兒脆弱根本是男人自己想多了。
“今天全國的天氣都不太好,你能坐飛機趕回來,真是不容易。”
“還好,司機的技術不錯。”
“我的手臂上連輕傷都不算。”
“不回來看看我不放心。”
“哦。”
桑杉轉身走到窗前,肖景深以為她要關上窗子,可她只是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大雨飛濺的水花。
“肖景深,你現在喜歡我麼?”
女人的問題讓男人不由愣了一下,他看著對方舉到窗外的手臂,又看著她的背影,堅定地回答說:
“喜歡。”
“又是喜歡。”
真絲睡袍的袖子滑到肩膀處,桑杉用自己的整條手臂去感受著大雨所帶來的濕涼,臉上的笑容也是冷的。
“你知道麼?你的這份喜歡,在我這裡也不過是一份自以為是的隱瞞而已。去年,我調查了星耀,今年,我調查了盧穗明……該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可不管我如何暗示你,你都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之前我想著可以跟你慢慢耗,等著你坦白,現在我不想等了。實話告訴你,你的這種喜歡對我而言真是毫無價值,還徒增麻煩。”
看著自己手心凝聚的那點兒水,桑杉彈了彈手指,收回了右手。
“你可以在雨夜橫跨大半個中國回來看我這點兒微不足道的傷口,卻不能對我坦白你的遭遇和你的敵人,這樣的喜歡對我有什麼用呢?”
瞬間,肖景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心中本應驚惶於自己遮掩的東西被發現了,可是沒有,他看著桑杉的臉,突然笑了。
“所以我不是十九歲,不會把什麼事情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你也不是十六歲,不過多麼困難事情都頂多讓你難過一下而已。”
桑杉也笑了:“有道理,我們都長大了。”
那些感情都屬於過去,那些純粹如鑽石的彼此,也都屬於過去。
“有煙麼?”女人的目光落在肖景深放在她房門口的黑色書包上,“據說你的書包里是百寶囊,什麼都有。”
“你今天已經抽了很多了。”
“十六歲的桑杉給自己解壓的方式是做數學題,三十歲的桑杉給自己解壓,只能靠抽菸。”
說話間,桑杉已經走過去打開了肖景深的書包,她在裡面沒有找到煙,倒是看見了別的。
“一個、兩個、三個……你果然長大了,十九歲的肖景深,無論如何都不會背著這個到處走。”
“我是怕訓練的時候缺水……”
看著桑杉手裡捏著的安全套,肖景深的耳朵又泛起了熱。
女人挑了一下眉頭,點點頭說:
“我信。”
你那副表情完全是一點都不信好麼?!
肖景深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再過一會兒天都要亮了,你要不要吃點兒什麼東西再休息。”
“好啊。”桑杉點點頭,把手上的幾個東西甩在了肖景深的腳邊,“你。”
想要抬腿離開的男人剎那間僵在了原地。
站在門口的女人站起身,身上的睡袍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她裡面和睡袍同色的吊帶短裙。
“長大的人除了抽菸之外還有別的解壓方式,是吧?”
“這個玩笑……”
“你襠部的突起是在對我的玩笑起立致敬麼?”
肖景深明白,今天的桑杉狀態並不正常,當然,他現在的樣子也正常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深吸一口氣,他的雙手張開又抓住,儘可能冷靜地說:“我給你煮點麵條怎麼樣?”
“肖景深。”
當男人要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桑杉垂下眼睛低低地說,
“現在,你是長大的肖景深,我是長大的桑杉,你從這裡走出去了,就再也沒有今天的機會了。”
男人閉上眼,抬手——迅速關上了的房間的門。
順便自己的書包堵住了w先生可以隨意進出的貓門。
接著,他轉身把桑杉拉到自己懷裡,直接抵在了門上。
“我的喜歡對你來說可有可無的,是麼?”
“也許……”
女人沒說完的話被男人用唇舌打斷了。
一隻大手墊在女人的後背上,描摹著精緻的蝴蝶骨,另一隻手將她的兩隻手控制在她的頭頂,男人的親吻激昂又熱烈,帶著難以再被隱藏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