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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忘年之交”相視而笑。
她們所在的地方是機場的vip候機廳,在國內呆了半個月的安瀾見方棲桐狀態逐漸好轉,已經決定回她在國外的茶莊了,從京城飛去滬市,再從滬市直接出國。剛好桑杉也要坐飛機去港城陪肖景深參加活動,乾脆買了和她一個航站樓的航班,安瀾的飛機會比她的早半個小時起飛。
她這樣也算是送了安瀾一段兒。
“京城的冬天要來了。”
看著窗外帶有肅殺之氣的景色,安瀾長嘆了一聲。
“這些年我在國外呆的時間更久,每當想起冬天,還是京城裡的涮鍋子,踩在腳下的干葉子,還有雪人兒……今年我估計又見不到了。”
“既然懷念,不如就留下來多看看。”
安瀾抬著頭,定定地望著遠處看了幾秒,才緩緩說道:
“不了。”
故園自然是極好的,可是這裡有她懷念的風景,也有不想再見的人。
“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很久了。”
“確定關係十四年了,要說認識的話,已經快二十年了。”
“哇……那也就是說,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差不多占據了你們已經過去的人生一半。”
桑杉對著安瀾點點頭。
“真好。”過了幾秒鐘,安瀾又重複了一遍,“真好。”
有一架航班開始登機了,幾位旅客從桑杉她們旁邊經過,曾經的傳奇影后,用她略帶著歲月痕跡的手指繞著茶杯轉了一圈兒。
“如果你們一直相愛,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你們可以很自豪地說你們相守了一生,從少年的懵懂到青年的銳氣,將來還能一起老去……太美好了。”
年輕的女人勾著唇角,目光掠過了安瀾的笑容。
像安瀾這樣的長者,若非必要,桑杉並不想欺騙她,於是給出了略有些含糊地回答:
“未來的事情,是很難說的。”
“對感情多一點信心嘛。”
解決了方棲桐的事情之後,安瀾呈現出了一種更加放鬆的狀態,手指撩了一下耳際的髮絲,笑著啜飲了一口香茶。
臨上飛機之前,她還給了桑杉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我這一輩子有兩個愛人,第一個,我選了他,就是放棄了我自己,那時候我很清楚,所謂的愛,不如我自己重要。第二個,他讓我明白感情到底是什麼,不是選擇,是無怨無悔的快樂擁抱。
可惜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不剩多少了。之前很多年,我把太多的時間放在了對自己的審視和剖析上,用第一份感情束縛了自己,以致我的第二份感情分分秒秒都珍貴。你比我幸運得多,或者說比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人都幸運的多,早早找到了一份已經值得讚美的感情。
讚美是詩人該做的事情,我們這些俗人要做的就是珍惜和把握。
是珍寶,就要守護,不要隨意地用悲觀去定義未來,這一秒相愛,下一秒也相愛,很快你就會發現一生的時間,都在相愛里過去了。”
與她口中那個“直率到可愛”的女孩兒揮手作別,安瀾轉身,走進了登機通道。
珍寶?守護?
留在原地的女人臉上沒有了輕鬆隨意的笑容,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褲裝,雙手插到褲兜里看著之前安瀾看過的景色。
“你該如何面對這樣的一份感情?”
昔日白叢凱的話又在桑杉的耳邊響起。
感情對我來說是什麼呢?
是束縛的繭,是痛苦的源,是別人用以傷害你的武器,是你前進路上應該砍倒的荊棘。
她曾這樣回答過自己,所以像剝掉龍鱗一樣地去掉了自己靈魂上的柔軟。
可是肖景深從來沒有傷害過她,面對她的時候,他恨不能讓自己變成一池溫泉。
“餵。”
桑杉接聽了手機來電。
“我已經到了港城了,你晚上想吃點什麼?”
男人的聲音很柔和,柔和到了會與他的外形產生巨大反差的地步。
“我到你那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半之後。”
“喝點粥或者湯吧。”
“我在飛機上吃機餐就好。”
“艇仔粥還是甜粥?我一會兒查一下酒店周圍有沒有好喝的燉湯。”
“我吃機餐。”
“生滾魚片粥怎麼樣?”
……
終於,
“艇仔粥吧。”
溫泉,也是能把人溺斃的。
第199章 牽手
“老闆,來一份果仁兒芹菜,兩大碗羊雜湯,三……五個燒餅。”
立冬的節氣一過,這時節就正兒八經地進了冬天了。下午四點多,夕陽斜鋪,一家老字號的羊湯館館子從門外鑽進來兩個縮著脖子的年輕人。
開口點菜的是個年輕女人,戴了一副白色的口罩,一個瘦高的男人跟在她的後面,一聲不吭地往小飯館的角落裡走去。
“我跟你講,這家羊肉湯味道可好了,我一吃就知道,他們家的羊好。”摘下口罩,葉早笑呵呵地對木宇說道,“肉好啊,怎麼做都好吃,就跟吃海鮮一樣,新鮮的好東西用白水一煮就行,根本不用調味。”
木宇沒有像葉早一樣急著摘口罩,坐在凳子上低聲說:
“怎麼又變成你請我吃飯了?”
“你現在是准研究生,不像我演戲還能賺錢,這麼冷的天你陪我跑出來試鏡,請你吃飯不是應該的麼。”
其實光在投資市場就有幾百萬在運作的木宇微微低下頭:
“謝謝了。”
“嘿嘿,客氣什麼?”
葉早拍了拍自己放在一邊的包,裡面裝著她的試鏡資料,按照拍攝計劃,過完年之後,她才會進組《倚劍叩仙門》劇組,女二號舞羅的戲份不多,武打和舞蹈動作對於她來說也沒有什麼難度,所以,在那之前她想再接一兩個角色,也多一點收入。
木宇對葉早的工作情況很清楚,深知她工作上的辛勤和努力。
“今天你去的第二場面試,我覺得你過的希望不大。”
“我也覺得。”
葉早低下頭笑了一下。
參加面試的時候有個和她競爭同一角色的女孩兒跟製片人公然眉來眼去,她又沒瞎,當然看得見,也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不過我試鏡表現得特好,對吧?快點兒說對啊,不然一會兒羊雜湯我光讓你喝湯不准你吃肉。”
面對葉早的“威脅”,沒有戴眼鏡的木宇彎了一下眼睛,含笑回答:
“對,你表現得最好。”
老闆喊了羊湯好了,葉早美滋滋地跑去端湯,木宇飛快地從自己兜里掏出了一包消毒濕巾,抽出一張,把他們兩個人的勺子筷子小碗兒都迅速擦了一遍。
“你剛剛誇我,這份兒肉多的給你。”
“這叫什麼?誇你有肉吃麼?”向來寡言的男孩子罕見地開了玩笑。
“你這句話說得我好像土匪頭子……”葉早眨了眨眼睛,又轉身去拿蔥花香菜和辣椒麵兒。
趁著這個功夫,木宇又把他們兩個人的湯碗邊緣擦了一圈兒,當然,還是趕在葉早看見之前把消毒濕巾收了起來。
京城裡喝羊湯慣例是配燒餅的,全國各處叫“燒餅”的麵食不少,老四九城的做法比較特別,因為裡面添了一味料——芝麻醬。
把芝麻醬和醬油、食用油調好後抹到擀成大片兒的發酵麵團上,再撒上烤香的花椒末、小茴末兒香,重把面片兒捲起來切小塊兒,然後拉長重新滾成圓糰子,再擦醬油撒芝麻烤出來就成了讓人忘不了的芝麻燒餅。
每家出了名的羊湯館、涮肉館兒,都少不了一籃子讓人吃起來就忘不掉的熱燒餅,這家老羊湯館兒也一樣,葉早和木宇來得巧,羊湯剛上桌,新烤好的燒餅就出爐了,葉早去拿燒餅的時候聞著那香味兒覺得自己魂兒都沒了,當場又要了十個打包。
“沒籃子了,只能用塑膠袋裝,這個燒餅真是太香了,咱們今天運氣真好。”
是啊,運氣真好,要是用一個籃子來裝燒餅,木宇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控制不住就在葉早的面前給每個燒餅消毒。
“給我張濕巾擦擦手。”
“給。”
“謝謝。”
突然反應過來的木宇定定地看著葉早,她自顧自擦好了手之後已經左手燒餅右手湯勺地埋頭苦吃起來。
只有黑色的發頂對著這個與小湯館格格不入的年輕男人,讓他覺得手有些癢,很想伸過去,揉一揉。
“嗯?趕緊趁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