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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學期。”
“成績怎麼樣?”
“班裡前幾名吧,比不上姐姐。”
“比不上她,正常。”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男孩兒。
“學習壓力大,多給自己買點兒好吃的。”
男孩兒隨手就把信封推了回來。
“我姐姐一年給我爸媽二十萬,多少好吃的買不到,不用你再給我這份兒了。”
頓了一下,男孩兒用上挑的細長眉目看著肖景深,轉了話頭:“你怎麼還沒娶到我姐姐?你們在一起都快二十年了吧?生個孩子都該跟我一樣大了。”
肖景深:……
剛好他點的果汁上來了,男人低了一下頭然後笑著說道:“你多叫我幾聲姐夫,說不定我就能快點達成目標了。”
“那要是我姐姐把你甩了,我再叫別人,多尷尬啊?”
怎麼今天人人都想著桑杉把我甩了?
肖景深鬱悶地喝了一口果汁。
“你放心,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希望吧!”男孩兒語氣不是很真誠地說道。
那一瞬間,肖景深很想痛揍熊孩子。
當然,鬥嘴歸鬥嘴,小舅子看見姐夫就懟這種事兒又不只是發生在這裡,真正的正事兒還是要說的。
“上個月我姐姐回母校來演講你知道吧。”
肖景深點點頭,本來學校還邀請了他,但是他當時的拍攝時間太緊了,根本無暇抽身。
當然,肖景深是不會告訴自己已經把那段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了。
“她還去看了爸媽。”
桑桑低下頭,他的父母都不知道該怎麼向自己介紹他自己的姐姐,只能含含糊糊地支吾過去,那一瞬間,他覺得有些東西真是太可笑了。
“就在那天,我知道我姐姐從大學畢業到現在,每年都給我們二十萬,我們家買新房子的錢,我爸爸買新車的錢,我媽出國旅遊的錢,還有我的各種輔導班的學費,裡面都有我姐姐的錢。”
一年二十萬的收入,在這個小城已經足夠讓三口之家過上相對舒適的生活。可是這些錢讓桑桑感到難過,寂寞、自由、記憶、親情……這一切都被買斷了,從此交代清楚,不計較誰是對是錯。
這就是成年人解決問題的方式麼?
他把自己的心裡話問了出來。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沉吟了一下才說:“這是桑杉解決問題的方式。”
雖然冷淡得讓人心痛,卻再不會有糾纏和黏連,稱得上是高效的乾淨利落。桑桑又沉默了。
“你現場聽過桑杉的演講了對麼?”
“嗯,我特意跟同學換了位置,坐在前面聽的。”說起自己姐姐的英姿,男孩兒抬起頭,眼睛都亮了。
“桑杉說,人們彼此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照亮他們人生的東西不一樣,我和你姐姐的觀點一樣,認為你沒必要一直把這些事情放在心裡去想,你該去過你自己的人生。去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把你的生活給照亮了。”
目光落在窗外,桑桑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肖景深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個衣著入時的中年女人快步走進了冷飲店。
“你跟我說你去找老師,怎麼會在這兒?”
還沒等這個女人說完話,肖景深已經認出了她——桑杉的媽媽。
桑杉的媽媽也認出了肖景深。
這些年,肖景深的電視、電影和GG隨時都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這個身上鐫刻著桑杉印記的男人,桑杉的媽媽不可能不記得。
“肖景深?!”
女人震驚又憤怒地瞪著他:“你怎麼會在這?桑桑,你怎麼認識他的?”
“他……叫桑桑?”
男人站了起來,高大的體格極具壓迫性,讓桑杉的媽媽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然後,他冷冷地笑了:
“這個名字起的真好,一下子把另一個人的存在完全掩蓋住了。”
看看自己的兒子,再看看肖景深,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都知道了什麼,女人的表情很難看。
她讓桑桑先出去,深吸了一口氣問肖景深的第一句話是:
“她這些年過得好麼?”
肖景深看著她,不知道她是用怎樣的心情來發問的,她希望聽見什麼呢?是她自己的女兒過得很好,一直拼搏走到了別人仰望的位置上,還是她自己的女兒過得不好,因為不肯妥協離開了家的庇護?
他不知道,所以如實回答:“雖然辛苦,但是她過得非常好。”
“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到底好還是不好你們男人根本不知道。”說話間,女人的眼眶已經紅了。
察覺到自己要失態,她又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我們現在的年紀也都已經退休了,回頭想想以前的事情,就算後悔也晚了,十幾二十年都過去了……她從頭到尾沒要我們幫忙,現在她每年給我們一筆錢,我們以後的事情也不要她管了。”
女人垂著眼睛說話的樣子和桑杉真的有幾分相像。
“桑……我兒子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的事情也別牽扯他,桑杉和你的事情我……你要是願意,就替我捎句話給她,每年那些錢,我們是缺不得,可是要是她因為自己想找人定下來了,把消息透出去了,錢的事兒她不給就不給吧……”
最後一句話,肖景深沒聽懂,看著桑杉的媽媽轉身往冷飲店外走,他忍不住開口說:
“桑杉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你們當初怎麼忍心就拋下她?一點感情都沒有麼?都比不上你們自己的那一點點私心麼?她離開你們之後努力讓你自己活成了自己期望的樣子,經歷了無數的困難,你們哪怕能給她一點點溫情,她也不會……”
不會以為自己的心就是一塊冰,一塊石頭,連怎麼熱起來都忘了。
桑杉的媽媽腳步趔趄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離開冷飲店,肖景深坐在車裡仰頭長嘆了一聲,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傷害桑杉的人能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就像他爸爸一樣,可是不行……
不夠愛,從來不是一種罪。
坐車回家的時候,肖景深突然讓車停下,他開門下車,走到了後面也停下的一輛灰色汽車跟前。
“喂,剛剛那是未成年的親戚,就沒必要拍了吧?”
車窗打開,露出了兩張憨笑的臉:
“深哥……”
看著兩個狗仔把剛剛拍的東西刪掉,肖景深笑著說:
“要不你們問我點兒問題,我給你們透個獨家,也算是謝謝你們配合我?”
狗仔記者眼睛一亮:
“深哥,你和桑姐什麼時候結婚啊?”
肖景深:……
今天似乎所有人都跟這個問題死磕了。
“這個太值錢了,我也很想知道,換一個問題。”
“深哥,你馬上又要去大高盧電影節了吧,這次《煙火夜城》這片兒你有幾成把握靠它拿影帝啊?”
“深哥,您可已經跟影帝擦肩而過十幾次了!”
兩個狗仔記者都很著急,肖景深拿影帝這事兒都已經成了梗了,業內關注度很高啊。
肖景深……肖景深比他們更著急。
“唔,我覺得這次吧,差不多了。”
男人仿佛成竹在胸的樣子,完全不在意這些記者們會說他狂妄或者傲慢,他必須有這種捨我其誰的架勢,因為這是他賭約成功的最後機會。
一生,已經被他親手放在了賭桌之上。
……
十二天後,肖景深在大高盧見到了桑杉。
“alex的全球演唱會搞得真好,我這些天聽見了很多人誇你。”
“誇我這事兒不稀奇,當然,罵我的也不稀奇。”
女人的身後站著vq的專屬造型團隊,一整排的禮服被這些人一件一件拿出來在肖景深的身上比劃著名。
這場電影節上,這是vq全球代言人才有的待遇,沒錯,說的就是肖景深。
“對了,我前幾天見了你弟弟,還見到了你……”
“哦。”
這段時間以來連軸轉的忙碌讓桑杉看起來更銳利的一些,肖景深說起桑桑和她的媽媽,都沒有讓她的神情有什麼波動。
看著這樣的她,肖景深忍不住在她靠過來檢查衣袖細節的時候,趁機偷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喂!”
“大高盧,最重要的就是浪漫!”
桑杉白了他一眼,示意造型師再換下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