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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媽沒教會你怎麼說話,我教你,嘴比你的腳還臭是一種病知道麼?”

    嘴裡的話還算得上戲謔,眼神卻冰冷得懾人。

    伴著身上的劇痛,李荊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也許伴著時間的流逝會消退,卻並沒有得到這個機會。

    他還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肖景深蹲在他面前,帶著面具的那張臉是看不出表情的,唯有露出的眼睛裡,是李荊不敢窺視的東西。

    “對視,要不要先練練?”

    “不、不用。”

    “剛剛試戲的時候挺好的,你怎麼突然崩了呢?”

    李荊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說話了。

    聽見肖景深的話,張金自然認為是李荊自己出了問題。

    短短的一場戲,拖了整整十幾遍,起來又跪下,弄得李荊在心理創傷之外又多了身體的折磨。

    最後,導演只能一再退步,在拍攝的刪掉了兩個人同框的遠景鏡頭,改取兩個人的正面和側面分鏡,等到後期的時候用特效把兩個人和成在一個鏡頭裡。

    終於拍完了這場戲,李荊忍不住在吃飯的時候吐了。

    一樣是連嘔帶吐,葉早天天吐日日吐,劇組裡也沒什麼人關心他,李荊一吐,整個劇組恨不能都炸了似的,尤其是他的助理,上躥下跳地又打電話給這個,又打電話給那個,又喊著不能叫急救車,最好把醫生請到酒店來。

    看著那邊亂成一團,葉早捧著梅菜扣肉吃得香甜,抽空抬起頭問從她身邊路過的男人:

    “你是不是又整他了?”

    嗯?為什麼要說又?

    肖景深轉頭,臉上是極其和善的微笑:“你是在跟我說話麼?”

    直覺相當敏銳的女孩兒突然周身一寒,像一隻小羊似的躲到了一邊。

    李荊說自己沒事,堅決不肯去醫院,他的助理擔不起責任,聯繫了此刻遠在京城的衛英華。

    “廢物。”

    掛掉電話,衛英華緩緩搖了搖頭。

    自己花了那麼大的心力去扶持李荊,他拍個電視劇都么蛾子不斷,一次兩次衛英華可以當成是某種情趣,現在,她煩了,自然就覺得對方是廢物。

    尤其是,她又有了新的目標。

    ……

    腐國之行,桑杉全程保密,甚至在國外輾轉換機了兩次,可是真到了這片土地上,她卻覺得自己在進行的是“探親之旅”。

    “我聽很多人說,你在國內過得很好。什麼時候把你捧出來的星星給我看看呀?”

    面前的男人身上掛著十字架,手上懸著佛珠,穿得卻有點像是道袍,坐在這間僻靜的山莊裡,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虔誠,只有平靜的慈悲。

    桑杉淺淺地啄了一口茶,淡淡的花香在口腔里翻卷不休。

    “他們都還要繼續打磨,最快的話,明年能給你看到一個成品了。”

    “不要這麼完美主義,只要你覺得他身上具有明星氣質了,那就是個明星了,很多事情,也是要看命的。”

    年輕的女人抬起頭,整理了一下耳邊的髮絲,笑著說:

    “看著您,我就不敢信命。”

    聞言,白叢凱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不信命,我也見不到想見的人,索性信了,說不定來世,老天爺能對我好一點。”

    “痛苦中的自我催眠罷了。”

    言語直白得像是一柄鋒刃,在男人的胸膛裏白進紅出,他沒有惱怒,反而笑了:“你什麼時候,能不把你看見的東西直白地說出來,你也就不是桑杉了。”

    “現在讓我願意看,也願意說的人,不多了。”

    白叢凱點點頭,輕輕放下茶杯:“不多了才好,多了太累。”

    “你心裡只放了一個人,不也這麼累麼?”

    “有些人生在這個世上,就是註定了讓人放在心裡的,有她在,我踏實。”

    可她其實已經不在了。

    精巧的茶杯在指尖不耐煩地打了個轉兒,這句話在桑杉的胸膛里蒸騰,化作了一團無聲的嘆息。

    男人給桑杉續了一杯茶:“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你那個男朋友的事情。”

    “假的。”

    “我知道,你讀大學的時候,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小鷹,哪怕有個人能幫你分擔一點,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面對白叢凱,桑杉比平時多了一點直率,少了一些與她年齡不符的老謀深算,畢竟從她十一歲到現在的十幾年裡,真正於他生命中充當長輩角色的,只有景老爺子和白叢凱了。

    “我怎麼聽你說得我還有點可憐呢?”

    “可憐?不會啊,沒有依靠,鷹才能飛到天上,換一個角度去理解我的話,就是我早剛一見到你,就知道你會成為一個攪動風雲的厲害人物。”

    對白叢凱的含笑讚譽,桑杉不客氣地搖頭否認:“你那時候連我的專業知識都不信任。”

    “如果真覺得合適,就跟他定下來吧,真真假假無所謂,人活一輩子,隨心所欲最重要,不要等到能看見盡頭了,才想起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做。”

    聽著滿頭白髮的中年男人語氣變得低沉,桑杉轉過茶壺,給他續了一杯。

    “講道理,像你這樣能一憋十幾二十年的快要修成精的,我也就只見過你一個。”

    白叢凱:“……”

    “你那顆掛在天上的星星,會希望看見你又佛又道又耶穌地在這裡苦修麼?”

    “你說服不了我。”

    “你也說服不了我,一樣的。”

    桑杉站著,白叢凱坐著,一個看起來犀利強硬,另一個溫和如空氣,可是他們骨子裡有一種東西是相似的——倔強。

    於是誰也不能駁倒對方,只能摸摸鼻子換個話題。

    “我一直覺得你帶的那個肖景深有點眼熟,想了好久才想起來,原來他就是《錦城花開》的那個年輕主演,當年盧穗明爭取那個角色爭取了好久,還找過我,沒想到後來被一個新人摘了桃子。”

    白叢凱說者無意,桑杉聽者有心。

    “盧穗明?雷老強的女婿?”

    “嗯?他演戲上沒混出什麼門道,倒是在影視圈裡投了不少錢,之前還跟雷永甫的兩個兒子爭了一場,場面不太好看,他沒占著便宜,反而得罪了自己岳父,開的公司被斷了錢。”雖然已經離開圈子很多年,白叢凱還是有強大的信息渠道,能讓他獲得很多圈內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雷永甫,公司,斷錢……

    桑杉的大腦里把這些信息穿在一起,迅速在自己的記憶中找到了一些東西。

    “前一段時間有一家叫昶華的影視投資公司資金鍊斷了,看來就是他開的。”

    ……

    走出白叢凱的山莊,桑杉掏出手機聯繫廖雲卿,異國的天空雲朵沉沉,她的眉目間仿佛也有著陰雲。

    “給我查一下盧穗明和閻小俊的關係。”

    國內正是深夜,剛剛入睡的廖雲卿忍不住開了國罵。

    “最遲到我回國,我要拿到詳盡的資料。”

    掛掉電話快步向前的女人,宛若一個奔赴戰場的將軍。站在窗邊,白叢凱抓緊了手裡的十字架:

    “阿米托福。”

    假的?

    我曾懷了滿腔真情,卻沒有為她做到,你這“假情”中的機關算盡。

    第141章 葡萄

    隨著預告片的發布,《書聖》的各種宣傳活動正式開始,在肖景深的主動要求下,《汴京奇談》劇組加快了他的拍攝進度,他也得以在正式參加宣傳站台之前離開劇組。

    身為男主角的李荊精神狀態時好時壞,弄得整個劇組都人心浮動,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有心情給肖景深開殺青宴,一束鮮花表示表示也就行了。

    倒是編劇邢少林送了肖景深一程。

    “這個劇組的糟心事兒多了一點,老肖你別放在心上。”

    肖景深笑了笑沒說話,邢少林這人除了自己的劇本之外萬事好商量,連他都能說這個劇組糟心,可見這段時日裡他過得也不怎麼輕鬆。

    “大家都挺好的,年輕麼,有朝氣。”

    呵呵,這話也就你說的出來了。

    看著肖景深一眼,邢少林跟他握了握手:“行吧,你也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一路順風。”

    “謝謝。”

    也許邢少林知道李荊的反常跟肖景深有關,也許還有其他像他一樣有所猜測的人,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坐在車裡,肖景深低下頭,沒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在這個圈子裡敢直白撕破臉的人不多,尤其是為了李荊來得罪他……刨除經紀人的因素之外,他看起來也比那個年輕人更加前途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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