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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距離他們收到最後“堅守”的信息,已經過去七天了。
不會有什麼援兵,他們被遺忘了、拋棄了,明白了這一點的那一刻,敵軍的飛機的轟鳴聲,成了路長河內心的悲鳴。
他最後的一個戰友精神崩潰,拿著最後的炸藥包與衝上來的敵人同歸於盡了。
站在廢墟上,路長河看著空空茫茫的一切,再看看自己手裡的三百四十二枚肩章,轉身離開了他為之奮鬥到一無所有的戰場。
所以,電影開場,他的身份是個逃兵。
不僅是個身體上的逃兵,還是個精神上的“逃兵”。
“一場戰鬥,不僅消滅了肉體,也可能消滅靈魂,不客氣的說,路長河就是個行屍走肉,對於喬衛的種種做法,他有著旁觀者的視角,這個視角也是極度悲觀的,所以在故事前期來說,他也是個‘事故製造者’……喬衛要經歷的是戰鬥意志的成長,路長河要經歷的是精神的喚醒,他們兩個人共同經歷的是‘新生’。”
看著顧蔚然編劇臉紅氣不喘地說“新生”這兩個字兒,想想電影的結局,肖景深低下了頭。
有時候,他真的不理解這些編劇的腦迴路,這麼睜眼說瞎話的事兒都幹得出來。
“增肌、健身、兩個月軍事訓練……拍電影的時候你得成個糙漢子了。”
“是的,康延導演說另一個演員還在國外,最早六月回來,我希望我在五月中旬的時候已經去軍事訓練了,畢竟從角色上來說,陸長河應該比喬衛粗糙得多。”電話里,肖景深跟桑杉協商著檔期。
“沒有半個月,最早五月二十一號能讓你進組,考慮到你估計要在這個劇組呆到年底,從現在到進組這段時間裡,除了《書聖》的宣傳活動之外,你要拍攝四個雜誌封面、兩個內頁、七個GG、九套宣傳海報……還要參加六個商業站台……對了,《秦歌》路演你至少要跑三個城市,這個你可以看一眼我早就發給你的行程規劃表,最後一個城市是錦城,時間是五月二十號。六月還有一個電影節,《秦歌》劇組全體都要去的。”
看著行程單,桑杉默默把自己幾天前備註的幾個“可去可不去”改成了“必去”。
既然你這麼能忍,那就去給我好好賺錢吧,不把你壓榨到難以招架,又怎麼對得起我的勞心勞力和憋氣呢。
女人勾著唇角,眼中是愉悅的光彩。
聽完自己的工作安排後默默咽了一下口水的肖景深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事業上升期的人氣演員都是這樣。”為了防止肖景深被密密麻麻的行程壓到想不開,桑杉還難得地開解了他一句,是笑著的。
男人已經決定走之前要找機會去饕餮樓再大吃一頓,用美食來安撫自己即將飽受摧殘的身心。
第146章 背負
“壓榨,你這是赤裸裸的壓榨你知道麼!萬惡的資本家!”
陪著肖景深一天見了三個品牌方的廖雲卿扶著腰怒瞪著桑杉,這樣高強度地奔波了一天,她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一直到嘴皮子都累到發酸。現在看見了桑杉,她連腦仁兒都疼了。
資本家桑女士安安穩穩地坐在辦公桌前看著一份補充協議,對於對面的叫囂和指控,連個眼神都欠奉。
過了兩分鐘,她把合同收到一邊,才抬起頭對廖雲卿說:
“明天你除了晚上有個活動之外,白天是可以呆在工作室休息的。”
“做計劃書也叫休息?”
“至少做計劃書不會讓你跑到我這裡拍桌子。”
廖雲卿:……
“明天你在公司,順便幫著劉姐和於竹關照一下工作室招人的事情。”
哎呀,又被套路了!一通抱怨換來了更多工作的廖雲卿默默咬牙,自從到了桑杉手裡,她覺得自己有時候就是個闖進佛祖手心的猴子,即使撒潑打滾來泡尿,其實也都被人家攥在了手心裡。
“別忘了給你自己多選個助理,起薪上限是六千,要是實在好,可以再漲。定薪的事情劉姐做主,你可以提建議,但是不能拍桌子。”
桑杉給出的是一個高於市場均價的薪資了,廖雲卿明白,這是桑杉讓她找個有點潛力和基礎的新人來培養,於是心裡忍不住又美了起來。
初曜工作室目前的基本配置是二十四名工作人員,還有一位編外的資深hr,姓劉,叫劉榭敏,今年三十八歲,懷孕六個月。
一個半月前,她因為懷孕在原公司的崗位晉升中落敗,她原本的副手、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成了她的直屬上級,接著她就被人以“照顧孕婦”的名義,調離了主管崗位,成了個“看飲水機的”,對自己公司那些領導的想法,劉榭敏心裡很清楚,即使自己在一年後生完孩子,她想要繼續升職也千難萬難。
這個看起來溫和穩重實則心氣兒極高的女人索性從公司辭職了。正巧桑杉的小工作室需要建立更加完備的人員體系,經過一個獵頭的介紹,她找到了劉榭敏,她深知自己這個叫初曜的小窩現在對於這位資深hr來說完全是等著用解牛刀殺掉的小雞雛,可是她提出的條件卻是劉榭敏當下最需要的——只要幫初曜做好人事架構和員工培訓體系,初曜就可以承擔劉榭敏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的全部保險,整個時間段里只看工作成果,不要求工作時長。
這位已經顯懷,每天拎著一兜兒蘋果上班的孕婦姐姐,很快就成了廖雲卿另一個不敢招惹的人,按照廖雲卿的說法是:“她的身上帶著一種世界五百強的氣質,我這種小土鱉湊上去,自己都覺得難看”。
桑杉明白廖雲卿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劉榭敏在大公司里養成了極具流程性的工作邏輯,和廖雲卿這種“酒席桌上籤合同”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工作經歷。那之後,她就經常安排廖雲卿去跟劉榭敏合作或者對接工作。
起初,廖雲卿以為桑杉這樣做是在故意整她,時間長了,倒也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希望她從劉榭敏的身上學點兒東西。
“任何行業,都會從人情化和關係化走向體系化,初曜當然要走在行業的前面。”桑杉曾經這樣說過。
“可是你玩兒人情玩兒關係,玩得也比誰都溜啊。”
當時,對於廖雲卿的話,這個更年輕些的女人是笑著回答的:“適應規則不代表我不想改變規則,或者制定規則。”
噫~那個笑容啊,廖雲卿偶爾回味一下,都覺得心裡毛毛的。
趁著廖雲卿心裡盤算著給自己找個什麼樣的助理的時候,桑杉又給她安排了一份工作。
“給我這麼多事兒,你明天不在工作室麼?”
“明天老肖去要去花城做活動,我跟一下,順便在花城談點事情,今天晚上的飛機,他不是已經回去收拾行李了麼。”
廖雲卿嘴裡直接蹦出來了一個髒髒的口頭禪,才接著說:“你是要把老薩摩耶累死啊,他今天跑了一天,晚上飛機,明天活動,明天晚上還得回來……後天還有商業站台,鐵人都要爛了!”
“他希望自己能提前進組,就要忙一點。”
“這是忙一點麼?”
“我不介意讓你也忙一點。”
廖大公關心裡對肖景深難得冒出來的那一點兒同情心頃刻間灰飛煙滅。
正在桑杉收拾了東西打算回家和肖景深一起去機場的時候,她的電話突然響了。
一直還沒走開的廖雲卿看見桑杉在接起電話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說桑杉這個人是不是腦子不正常,咱們都這麼整她了,她也沒生氣啊。”多年前,廖雲卿是這樣對她的男友、合伙人黃武德吐槽的。
開著車的男人也語氣輕鬆:“可能她根本就不會生氣吧,或者蠢,根本不知道是咱們在整她。”
那之後沒多久,他們兩個人就被桑杉反殺,趕出了華光天下。
之所以回想起這點兒陳年舊事,是因為廖雲卿看著此刻桑杉的神情,腦子裡有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其實她是會生氣的。
也許現在,就是她生氣的樣子了。
“好的,我知道了,後天我會去一趟,交給我解決,你做好你的本職工作,隔離他們。”
掛掉電話,桑杉的表情已經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看著廖雲卿已經跑回自己的位置做好規規矩矩地工作,她勾了一下唇角,收拾了東西帶人離開工作室。
直到在花城參加完《書聖》的宣傳活動,肖景深才知道桑杉並不會跟他們一起回京城。
“我有些事情要去滬市,你明天的活動童喻蘭會跟著,好好表現。”
“你也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