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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肖景深重新看著桑杉的眼睛。
“也許,我可以試試。”
女人的那雙眼睛,和她平時沒有什麼不一樣,冷靜又平淡,唯有在假裝和他秀恩愛的時候,那雙眼睛會有一團柔軟的霧氣,像是劍被收進了劍鞘里,也像是桑杉的靈魂又為自己換了一把更加殘忍的武器。
托住桑杉的那隻手臂更加用力,扶住桑杉後背的那隻手則緩緩地移到了她的頭上,然後,捂住了那雙難有溫度的眼睛。
女人輕輕動了一下頭,肖景深往前一小步,把她送回到了高腳凳上,捂住桑杉眼睛的那隻大手更用力了一些,另一隻手轉在女人的腰間徘徊。
重逢以來,桑杉吻過他三次,每次,他都閉著眼睛,在腦海里想像著十幾年前那個女孩兒的樣子。
那時候,她的眼裡像是有小星星,漫天星空因為他的靠近而變得迷離或璀璨。
現在,星空不復,在那些親昵的接觸後面,他能真正觸碰到的只有冰冷,這種感覺還在變得越來越清晰。
遮住了桑杉眼睛的那隻手慢慢往下,露出了她光潔的額頭。
第一個吻,就落在那裡。
像是暮春將近時,落下的第一瓣桃花。
第二個吻,落在桑杉的左臉頰。
夏天的第一滴雨水,落在池塘里,那一池靜謐在無聲地發問:“你從哪裡來?”
雨滴回答說:“我內心包裹著無處不在的塵埃,於長久的流離中積蓄力量,在令人心顫的旅途之後終於到了這裡,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只想問你,可願作我的歸宿。”
第三個吻,落在桑杉的右臉頰。
秋風起了,一片樹葉將要離去,它苦苦支撐,抗拒著風將它帶走。“你對這棵樹而言已經毫無用處,死纏爛打只會讓你變得更加破碎可憐。”風中的嘆息聲,充滿了憐憫。
“我還剩我毫無光彩的身軀,它可以沉入樹下的爛泥,被踐踏,被消融,最後一無所有,卻也,又成了這棵樹的一部分——這才是我想要的永久陪伴。”風停了,樹葉也終於不再掙扎。
第四個吻,終於落在了桑杉的嘴唇上。
冬天是大地的宿命,初雪終將降臨,北風從不缺席,漫長的寒冷寫滿了命中注定。
我的靈魂還在麼?它被你藏在了哪個角落?
不,你不用告訴我,藏好它。
只要能像凜冽冬日一樣理直氣壯地和你糾纏不清,我不介意它在哪兒。
唇齒糾纏。
那隻放在肖景深耳朵上的手鬆開又握緊,像是想要抓住什麼節奏,卻又失敗了。
大手還蓋著桑杉的眼睛,似乎是男人所有的勇氣都被封印在了裡面,另一隻手卻恣意遊蕩,從女人纖細的腰肢,到她從來挺直的脊背,到她的脖子,到她的手臂,沿著手臂一直滑到自己的耳邊,男人把那隻手摁在自己的耳朵上。
它是我舉手投降的信號,告訴你我對你有多麼心動。
可你只當我懦弱敏感,以為這個世界還有第二個人會讓它用血一樣的顏色來宣誓效忠。
睡醒了的w先生伸了個懶腰,看著那倆兩腳獸交疊在一起,腦袋貼著腦袋,胸膛貼著胸膛,腿貼著腿,手也抓著手,它的小夥伴已經被那個大傢伙壓在了餐桌上。
“喵!”
它懶懶地叫了一聲,跳上了餐桌。
“喵!”
它甚至伸出爪子去扒拉大隻兩腳獸的長毛兒。
連綿的貓叫聲還有貓爪子的刨弄打擾了肖景深的如痴如醉,他的舌尖兒還梭巡著桑杉的嘴唇不願離去,腦子卻變得越來越清楚。
心跳聲原本昂揚激烈如戰鼓,此時漸漸輕緩了下來。
嘴唇依然流連,卻像是一個孩子在回味著蜜的香甜。
這時,桑杉突然出聲說:“感覺,找到了麼?”
淡淡的聲音裡帶著似有似無的喑啞,還有輕喘。
肖景深突然輕笑了一下,胸腔微微震動著。
“沒有。”
他貼著她的嘴回答道。
接著又開始了另一輪的深吻,日升月落,四季輪轉,一隻貓算什麼,世界末日也不能打攪他了。
當他是個莽撞無知的少年,桑杉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她是甜的,帶著一點苦的甜,剛好引誘了他這個長在蜜罐子裡的傢伙。
當他是個病入膏肓的男人,桑杉是一杯冷氣森森的毒藥,她是冷的,肆無忌憚地讓人畏懼,可對他來說,她是救命良藥,洗髓伐骨,絕處重生。
他懷念過去的她,就像懷念過去的自己。可是此刻的擁抱卻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自始至終,她永遠是自己的恰到好處。苦中的甜,是他的夢,穿腸的毒,是他的命。
哪怕會酸會苦,會疼。那些也剛好是他所需要的。
激烈的熱情,漸成柔軟的撫慰。
那隻借取、奪取桑杉光明的手挪開了,一連串細碎的吻落在她輕輕顫動的眼皮上。
……
夜色沉沉,桑杉坐在桌前。
性格塑造,進度百分之八十。
即使有暖氣,到了這個時候也能讓人感覺到涼意,女人單手握拳,張嘴呵了一口熱氣。
手指輕輕碰到了唇邊,提醒了她不久之前的溫柔纏綿。
是的,溫柔。
看看自己的手,女人輕輕勾了一下唇角。
曾經,也就是這樣的溫柔,讓她沉溺其中,如果不是……
不對,人生並沒有如果,她當初選擇了這樣一條路,把自己的心也當路上荊棘一般地踩踏而去,就絕不會再去考慮另一條路上會不會有鮮花綻放。
儘管她知道那花確實會美得讓人心醉。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日有所親……夜……
早上五點多,男人拖著被套和床單進了衛生間,半個小時之後,它們被掛在了他自己的房間裡,水盆放在它們下面。
滴滴答答的聲響提醒了男人他昨晚到底做了一個怎樣的夢。
熟悉的料理台上,那個人勾了勾著唇角,抓著他的耳朵,露出了他最熟悉的笑容。
“這個,你想怎麼做?”
什、什麼怎麼做?
做、做什麼?
總之在夢裡,該做的不該做的,在那片窄窄的料理台上,他是都做了。
……
早上七點,桑杉穿著家居服揉著眼睛從房間裡出來,今天w先生有些反常,才六點多就去騷擾她,好像外面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似的。
嗯……還真有點兒不尋常。
桑杉看著肖景深舉著刀站在料理台前,耳朵又是紅彤彤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你想想你做飯時候的樣子,耳朵就不會紅了,不是讓你連做飯的時候順便把耳朵加熱。”
單手捂著臉,桑杉的語氣里竟然罕見地有了一絲無奈。
第102章 魔王
桑杉的行動力一如既往的強悍無比,肖景深前一天剛跟她說了網劇的事情,第二天,她就跟魏明朝導演接上線了。
晚上,肖景深看見了網劇《我的老闆良心不會痛》的台本兒、營銷策劃書和合同。
“人設……確實很適合秦頌,他不接有些可惜。”
對於那個角色,桑杉給出了很中肯的評價。
肖景深拿過劇本翻了幾頁,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來:“那個導演是不是故意這麼寫的?用來作弄老秦?”
桑杉歪了下頭說:“現在成了作弄你。”
呃……這倒是。
男人突然覺得自己笑不出來了。
《我的老闆良心不會痛》裡面講的是一個老闆和他一群倒霉蛋員工的故事。一家號稱能夠讓人“美夢連連”的公司裡面,有一台“造夢機”,來這裡的客人只要說出自己的要求,然後躺在“造夢機”上,就能進入到別人編織好的夢裡。
可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包括老闆在內都非常沒溜兒,在編夢的時候往往腦洞大開,讓做夢者收穫了“嘿嘿,沒想到吧”的夢。
肖景深要客串的這一期,要求做夢的人是老闆自己,因為他有一個從小到大都比他強的髮小,不僅長得好、學習好、身材好、還有錢,還第101次勾搭走了老闆喜歡的妹子。老闆要做的夢就是他要變得比他發小更帥、更聰明、更有錢。
可是,他的員工們……就沒溜兒到了他的身上。
第一個夢是個懸疑恐怖故事,因為老闆突然有了一個疑問——我的髮小兒一天換一個妹子,那麼被他換掉的妹子呢?於是,在他的觀察之下,他發現自己的髮小可能不是人。
老闆:“對嘛,人類怎麼會比我還完美呢?”
總之,這個故事走向就是老闆開始調查自己的髮小到底是不是吃人的怪獸,當然,老闆下場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