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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著這樣的插曲,關於桑杉家裡的疑惑被肖景深拋諸於腦後,很久之後,歲月的沉渣泛起,他才驚醒,自己曾經一次又一次地錯過了桑杉心中那道石門的鑰匙。
……
春節期間,hd電視台播出了《牽手去旅行》的甜美特輯,從第一期開始的那些個人採訪,絕大多數都沒有在正片中播出,而是被放進了這個特輯里。
看著桑杉說:“為了喜歡放縱自我很容易,為了喜歡去克制自己卻很難。”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對著屏幕尖叫出聲。
就連很多長輩都陪著自己的孩子看起了這個節目,捂著自己的心口,也會覺得有什麼地方在發熱。
“奶奶,你怎麼了?”
梳著羊角辮兒穿著黃色小棉襖的小女孩兒撲到自己奶奶的懷裡,像是一隻嬌弱的雞仔。
“奶奶沒事兒。”擦擦眼睛,老婦人抱起了自己的孫女。
桑沐芬是個住在小縣城裡的平凡婦人,除了自己的丈夫兒子之外,她還有個弟弟,有個弟媳婦,還有一個侄女,和一個侄子。
剛剛她心裡想得不過是四個字而已——那是桑桑。
電視裡的那個人是桑桑,她就像她電話里說的那樣活得很好。
“桑桑,沒事兒,姑姑出去打工賺錢,也能送你出國去讀書。”
那時候,她是不是哭了呀,讓她那個瘦瘦小小的侄女給她擦了眼睛。
“姑姑,我沒事兒的。”
怎麼可能沒事兒呢?才十一二歲就想好了自己要出國讀書,爸爸媽媽明明一直是支持的,卻在最後抽了手。
這根本是讓人過河,最後卻把橋給拆了。那個掉在河裡的人,連桑桑這個大家叫慣了的小名兒,都被人拿走了。
可是,做出這些事兒的那些人啊,他們都覺得自己的做法是理所當然的。
抱著那個不愛說話的孩子,桑沐芬突然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看透一些血脈親人。
後來那個孩子真的出國了,她也就從秀城回了家裡,就再沒見過她那個弟弟和弟媳婦。
第118章 鐘聲
年年換湯不換藥的春晚,景老爺子不愛看,不過戲曲春晚他還挺喜歡的,偶爾還能從上面找到自己的幾個學生。
肖景深之前沒怎麼過過年,桑杉不喜歡那些她知根知底的人在休息時間還蹦躂在她的眼前,於是一家三口,加上大巧兒和w先生都擠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兒地看起了戲曲春晚。
“什麼叫好時候,這就叫好時候!你看看這個舞台多漂亮,當初我們唱戲的時候那可沒有這些青山綠水花花糙糙的,只有一塊紅幕布,一年洗一次,洗的時候三四個大小伙子把手都擰紅了,那料子還濕的。後來用了三四年,小伙子都成了角了,那塊料子也歇菜了,劇團裡頭跟上面要經費要了半年,後來咬咬牙,買了塊天鵝絨的料子,哎呀,剛到手的時候團長都不讓摸……”
老人都愛講古,更何況又有兩個心愛的晚輩在身邊,話匣子一打開,陳年的喜怒哀樂就像是一條開閘的河,堵也堵不住。
按照秀城的習俗,在晚飯之後的深夜,還得吃一頓過年的餃子,肖景深調了一份芹菜牛肉的料,又調了一份韭菜鮮肉蝦仁兒的,關於餃子裡面放什麼特別的彩頭,他跟他外公兩個人又爭了半天。
“蘋果餡兒的餃子能吃麼?放個栗子,放塊兒糖啊就行了,以前咱們過年包的那個小銅板也行啊。”
“什麼錢啊栗子啊,太虛了,還是放兩塊兒蘋果最好,平平安安的。”
桑杉坐在旁邊慢慢地用手掰瓜子兒,只笑不說話。
最後放沒放蘋果,她不知道,老爺子說放了,肖景深哼了兩聲沒說話,反正桑杉自己沒吃出來,倒是吃到了第一枚錢餃子,也吃到了第一枚栗子。
吃完了餃子,晚會也快結束了,老人去睡覺,剩下兩個年輕人一個接著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電視,另一個刷碗收拾房間。
“不是說過年不能動掃把麼?”
看著肖景深又掃又拖的,桑杉忍不住問道。
男人指了指牆上掛著的鐘:“還沒到大年初一呢,現在不算。”
好吧,在這種事情上你總是有歪理的。
女人轉頭繼續看電視——電視上剛好在播肖景深的廣告。
“牧原辱業找的那家廣告公司打光真的不好看,幸好你長得白。”
拖地拖到沙發後面的男人嘿嘿一笑:“賣相好,怎麼拍都不怕。”
嗯,這一點,他的經紀人倒是極少反駁的。
“不知道過幾天陳澄親你的視頻放出來,會不會有人說你賣相好到男女通吃。”
“那可算了吧!”快要三十三歲的老直男連連擺手,現在小女孩兒們喜歡的東西他著實不懂,前幾天坐車回來的時候他翻桑杉的工作本,看到了一個“深白”的熱度也被統計在他的大數據里了,就在微博上搜了一下“深白”。
呵呵……
心情複雜到完全不想提。
“對了,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發紅包?現在你可是我的老闆。”
作為初曜工作室旗下的藝人,肖景深覺得自己跟桑杉要紅包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工作室所有人都一樣多發了兩個月的工資,我沒有基本工資,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額外發個紅包?”
是錯覺麼?為什麼這個傢伙現在變得越來越有點兒財迷了?
桑杉轉過身看著肖景深:“你比我大三歲,我還沒跟你要紅包呢。”
“才三歲就跟我要紅包,你……唉,算了算了。”
男人作勢掏了掏自己的褲兜,一臉無奈地對女人說:“你先閉上眼睛。”
桑杉眉頭輕挑:“你不會真準備了紅包吧?”
“你閉上眼睛。”男人神神秘秘的樣子。
四目相對,看著那雙眸子裡的清澈無邪,桑杉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啾!”肖景深在她的額頭上重重地啜了一下。
猛地捂著自己的腦袋,桑杉睜眼看著那個得意洋洋的男人。
“紅紅的包!簡稱紅包!”
“你多大了,怎麼這麼幼稚?”桑杉簡直難以置信。
“你要是覺得吃虧了,就把紅包還我啊!”男人一臉無賴的樣子,還把額頭湊到了桑杉的眼前。
滴答,滴答,安靜的房間裡,鐘錶的時針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表情,還有面前重新熟悉起來的這個人。
女人冷冷地笑了一下:“要給你一個‘大紅包’可未必要用親的。”
剛剛還得意的男人突然覺得自己嗅到了十大酷刑的血腥味兒。
“站過來。”桑杉指了指自己的面前。
男人繞過沙發走了過去。
“拖把給我。”
“拖把打人不趁手,你要不用茶壺吧,就用老爺子最喜歡的這個,絕對能給我砸個大紅包出來。”
對面那人沒說話,只是挑了一下眉頭,嘴裡一堆廢話的男人乖乖把拖把交了出去。
“你怎麼這麼乖?我要打你,你也不跑?”
“整個人都是你的,不跑也就被你打一下,跑了,我只能先給自己燒香了。”
手裡把玩著拖把的杆兒,桑杉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肖景深對自己的這種“了解”。
“閉眼。”
“別打臉啊,萬一被拍到了,會被人說你家暴。”
經紀人笑裡藏刀:“我不比你清楚?”
男人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無比悲壯地閉上了眼睛。
拖把隨手放在一邊,軟軟的拖鞋跟腳跟分離,w先生懶懶地甩了兩下尾巴,大巧兒在籠子裡安睡。
肖景深在嘴巴被咬住的瞬間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就遵從自己的內心重重地摟住了那具嬌小的身軀。
當、當……
午夜的鐘聲敲響,電視機在報時,它們無人捧場地熱鬧宣告新的一年來臨,桑杉和肖景深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他們置若罔聞,窗外不知道哪裡在放禮花,絢麗的光彩照映著老式的樓、新式的窗,他們都看不見。
一片斑斕里,糾纏的人影漸漸下沉。
老老實實趴在沙發上的w先生差點被壓到,不滿地叫了一聲,委委屈屈地跑開了。
男人伸出手,護著桑杉的腦袋不要磕到,他的另一隻手早就跑到了不老實的地方,像是個躁動不安的少年。
桑杉的手臂也環抱著他的身體,像是一根細瘦又堅定的藤蘿,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唇齒在不依不饒地糾纏著,交換的鼻息之間,男人的說話聲像是甜蜜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