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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最、最痛苦難熬的歲月,我會想起他,想起當時,如果我……如果我能有他十分之一的堅強、勇敢、不肯屈服,我或許,還是原來的那個我。”胖胖的女人雙手張開,似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臉哭泣,又慢慢地把手放下了。
宋玉冰有些遲疑地看著桑杉,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對方是否滿意。
然後,她看見那個清瘦女人緩緩笑了一下,雙目明亮,漸起微紅。
第74章 雞肝
“肖?好久不見!”
看見肖景深再次出現在健身房裡,克夫很驚喜地跟他打招呼。
“克夫!”
依然很白的男人招招手, 笑著從櫃檯上拿回自己的登記卡。
“你知道麼?我現在已經從你身上聞到了一種特殊的氣味。恩, 你這些天身體狀況保持的很好。”
健壯的外教拍拍肖景深的肩膀,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什麼氣味?”
“明星,大明星, 超級大明星!GG、訪談, 我每天回家路上都要看見幾十次你這張帥臉!”
“GG並不代表什麼, 我坐地鐵過來的時候也沒遇到什麼人要我簽名合影啊。”
學著克夫的習慣的動作聳了一下肩, 肖景深走到了更衣室。
脫掉簡單的白色t恤換成了黑色的背心, 男人線條分明的手臂在拍戲的時候似乎被戲服捂得更白了。
“天啊, 你居然還坐地鐵?如果我和你一樣把臉貼滿全城,我出門的時候一定會打扮成蜘蛛俠的樣子。肖,你真是太瘋狂了!”
肖景深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對那些看見我的人來說, 我只是個GG演員。”
“最帥的GG演員!身材最好的GG演員!”克夫忙不迭地給肖景深的身上扣定語。“sun居然同意你這麼做?”
“呃……她出差了。”
“好吧,肖,你這種做法就像女朋友不在家你就去逛夜店一樣。”
肖景深被克夫不是很恰當的類比囧了一下。
“你至少應該坐車過來,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沒事兒,一個人打七八個人我也沒怵過。”站在跑步機上,肖景深繼續安慰自己熱心的健身教練。
“對了,有件事情應該告訴你。”陪著肖景深一起熱身, 克夫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
“以前桑杉經常陪著一起來的小國王前幾天來了俱樂部,他問了很多你的事情,我們可什麼都沒說。”
克夫自認是個非常有職業操守的人。
小國王?
the king?
肖景深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慢跑。
“於竹, 幫我查一下肖景深過去的就診紀錄,從十一年前開始查。”
坐在候機大廳,桑杉對著電話里說道。
“這個會比較難。”於竹斟酌了一下,才這樣回答自己的老闆。
病歷屬於個人隱私,醫院不會輕易就讓人查詢的。
瘦硬的手指敲打在座位扶手上,女人面無表情地說:“那就從他的醫保報銷記錄裡面開始查,從最早的時間開始,一次報銷超過五百以上的都記下來。”
“好的。”
“然後……算了,等我回京城再說。”
“老闆,昨天晚上劉達打電話給我說肖先生今天沒有要車。”
“他不是今天去健身房嗎?”
“應該是坐地鐵去的。”
“跟劉達說今天晚上不用打電話了,明天中午一點半把車停在我家樓下再打電話給肖景深。”
“好的老闆。”
“老闆,hd電視台在計劃一個新的明星真人秀,製作人是錢小凡小姐,她上午打電話過來問您對這個節目是否感興趣。”
hd電視台是國內比較早一批做真人秀節目的衛視台,節目常常推陳出新,收視率都還不錯。
在項目設計階段就聯繫藝人,基本上就是有意讓這個藝人當常駐了,桑杉想了想,反問於竹:“肖景深今年的項目規劃裡面並沒有提到有常駐綜藝節目這一項?之前的兩個邀請不是都推掉了麼?”
“不是的。”從聲音里就能聽出來於竹似乎是在笑,“錢小姐問的是您有沒有興趣,這是個明星情侶的旅遊節目。”
桑杉沉默了一秒鐘,說:“這個我回去之後會看看情況,跟錢小姐那邊打個招呼,說我後天回京城,大後天可以約她面談。”
“後天?老闆您今天不回來了麼?”
“我回秀城一趟,有什麼事情再聯繫我。”
掛掉電話,桑杉捏著手機看著窗外的停機坪。
原以為他是走過荒野才一身疲憊,沒想到卻是經歷了刀山和火海。本以為他只是在風雨中勉力支持,卻從沒想過他是否也曾經像是一道閃電,想要劈開漫天的陰霾。
重逢在十多年後,支持著桑杉去扶持肖景深的,一直是十九歲的他自己。離別之後那些年裡肖景深的經歷,她本不想去關注,每個人都有註定自己走完的泥濘,她把自己的痛苦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自然也會對別人如此“尊重”。
可是肖景深的過去十年像是一口冷宮裡深井,當她搬開了上面的石塊兒,才知道裡面埋葬了多少骸骨,如果不將裡面清理個明白,她又怎麼會知道那些屍骨中,竟然能夠拼湊出那個她曾懷念的少年呢?
她以為他只是離開,終會回來。
卻沒想過他可能已經筋疲力盡地死去,卻無人知曉。
“不過是招魂。”
女人輕聲呢喃著,在登機提示聲里走向了通道。
……
肖景深本以為桑杉在他試戲之前都不會回來了,沒想到才過了兩天,他就看見自己的經紀人穿著白色的亞麻家居服坐在家裡陽台上。
壞了,我只買了一塊牛肉!
拎著晚飯食材,男人的腦袋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不用做飯了,晚上一起出去吃,我順便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
“哦。”
肖景深想了想,把牛肉放進了冰箱裡,又拿出雞肝和三文魚開始給w先生做晚餐。
“w先生今天晚上晚上吃什麼?”
“煮雞肝和煎三文魚。”
“聽起來不錯。”
肖景深覺得桑杉說話的聲音有點近,停下切魚肉的刀回頭一看,發現桑杉也站在廚房裡。
“你要喝果汁?”
“不是,我看你給做貓飯。
“做飯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是動畫片主角,一開鍋還會biubiubiu發光。”
“如果你打開鍋蓋裡面是發光的,那我只能報警,說有神經病把燈也放進鍋里煮了。”
桑杉接梗接得一本正經,反而把肖景深給逗笑了。
“退後一點,一會兒起油鍋小心濺到。”
年輕的女人退後了一步,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在切的是雞肝麼?”
“是啊,生雞肝,一切滿手都是血,穿著白衣服呢你小心點兒。”
囑咐著桑杉小心,肖景深的動作卻是利落而篤定的,腰身筆直,寬寬的圍裙帶子鬆鬆地掛在上面,越發顯得他腰細。
“切雞肝是什麼感覺?”
“就是切雞肝的感覺啊。”肖景深覺得桑杉今天的問題都有一點兒奇怪。
“我也試試。”
“你等等我把圍裙摘下來給你。”
“不用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桑杉又站在了肖景深的身後,這次她比上次要近得多。
她的兩隻手穿過男人窄腰兩側。
“你幫我擋著就行了。”
男人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鬆開了刀柄,桑杉視線受阻,摸索了一下才握准了刀,另一隻手摸到了涼涼的生雞肝。
“原來雞肝生的時候是這種手感啊,有點軟,還有點滑。”
站在桑杉的懷抱里,肖景深一動也不敢動。
女人的聲音仿佛緊貼著他的後背傳來,沿著他的脊椎、骨髓、血管……傳到了他的腦海。
他的後背也許突然間生出了千百億個神經元,若有似無的柔軟在召喚著它們,也在召喚著他的靈魂。
是什麼,有點軟,還有點滑?
“雞肝需要切多大的塊兒?”
細瘦的手拿著刀比劃了一下,肖景深趕緊用兩根手指捏住了刀背。
“切斷連接的地方就行了,這樣煮起來更嫩。”
小心翼翼地提著刀,眼睛盯著那隻握著刀的手,肖景深幫著桑杉切了兩刀雞肝。
“這樣就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