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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不是穿了一身,到時候換上就夠了。”
在桑杉的注視下,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有一點你已經不是小透明演員的自覺好麼?藝人的對外形象是經紀人的責任,你這種算是刻奇的服裝準備簡直是在告訴別人我的審美有問題。”
肖景深:“不是有句話說,重要的是顏值麼?我可以用我的臉來證明你的審美沒問題。”
他得到的回應是自己經紀人的一對白眼兒。
最終,肖景深的行李箱裡被桑杉塞了五套得體的衣服進去,他那支七十塊錢還買一贈一的防曬霜被某人扔進了垃圾箱,他偷偷撿了出來,糾結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送人確實太便宜,自己用會被桑杉打,半分鐘後,肖景深只能閉著眼睛把那支防曬霜又扔了一遍。
幸好她沒翻我書包。
抱著自己用心整理的“進組專用套裝”,肖景深劫後餘生地嘆了口氣。
肖景深到達劇組的時間是約定的那天上午,可以說是一群演員中最早的一個,當然這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因為這也間接說明他是所有說得出名的演員里最閒的一個。
蘭月給演員的待遇一向都不錯,酒店是江浙影視城周圍幾家裡麵條件比較好的一家,肖景深被分配住在了一間大床房裡,設施齊全,拉開窗簾能看見影視城的一角。
“深哥,我就住樓下317,您中午想吃點兒什麼?我出去給您買回來。”
“不用了,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咱們倆出去吃吧。”
肖景深自己把自己帶來的毛巾掛在衛生間,衣服放進衣櫃,雜物放進床頭櫃……被桑杉嫌棄的那雙人字拖他到底還是帶來了,放在鞋架上跟酒店準備的一次性拖鞋在一起。
在江浙影視城,有一家在演員中很有名的飯店,早先是叫如意餐館,後來換了老闆改了名字,前幾年又被人買下來,重新裝修之後掛上了如意餐館的牌子。混在影視城裡的很多群演都喜歡在開戲之前去吃一頓,漸漸地,這種習慣從群演擴散到了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
肖景深以前認識的幾個小演員只要是來這兒拍戲幾乎也都會先來這兒,圈兒里給他們這種做法還起了個稱呼,說是“開光”。
“說是在這兒吃了飯拍戲的時候會更順當,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菜味兒還不錯。”剛走進飯店大門,肖景深就聽見門邊一桌的兩人小聲討論著關於這個小飯店的傳說。
他帶著羅正挑著一處還算涼快的位置坐下,點了這家的一道杭椒牛柳、一盤白切雞、一道炒青菜,主食他們要的是饅頭。
“他們家的杭椒牛柳做的不錯,正子你多吃點兒。”
第55章 犯傻
羅正低著頭,一口饅頭兩口菜地吃得很香。
肖景深吃了兩塊白切雞,看看這個餐館跟自己上次來時別無二致的布局,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傳說這種東西,向來是人們舌尖兒一轉就能扭個一百八十度的,這幾年有人說這家餐館風水好,在這吃飯拍戲時候不會出意外,也有人說這家餐館常有大公司的經紀人來吃飯,撞個大運說不定能往上走走……越穿越邪乎,要不是建國後不能成精,指不定那些人能把有人在這兒白日飛升都編出來。
在圈子裡一混十來年,肖景深當然知道這家餐館能“開光”的原因。十多年前,有個女孩兒在這家餐館打工送外賣順便在各個劇組跑龍套,後來第一次主演的電影就拿了獎,從此青雲直上,成了個演藝圈兒里的傳奇人物。那個女孩兒就是池遲。
很多人都絕不肯跟人說自己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館子吃飯是為了蹭蹭池遲的喜氣,七轉八拐就有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傳聞。仔細想想,都不知道該說傳話的人是腦洞夠大,還是臉皮夠薄。
“深哥,我以前就聽說這兒了,有人說在這家店吃飯能發財。”羅正吃完了一個滿頭,擦了擦嘴對肖景深說。
肖景深笑了笑:“好好工作才能發財,光指望一頓飯肯定不行。”
“我也覺得,這家店的老闆也沒真發財啊,這麼多年還是這麼一家小飯館。”
“這話你可說錯了,這家店的老闆是真賺錢了。”
就在肖景深跟羅正邊吃邊說閒話的是,從他身後,有人詫異地叫了他一聲。
“老肖?”
肖景深回頭,看見一個男人直直衝著他走了過來。
“宋哥?”
“我站那想了半天到底是不是你,聽你說話的聲音才敢認,老肖你、你現在這真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啊。”
兩個人很熱情地握了握手,肖景深往後一讓,這位“宋哥”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他身邊的位置上。
“你這傢伙藏得夠深,認識了這麼多年,都不知道居然還有個那麼厲害的女朋友。”姓宋的男人叫來飯店的服務員,加了兩個菜一盤蛋炒飯一瓶冰鎮啤酒,又掏了兩張紅票子直接遞過去把肖景深他們的飯錢也一併結了。
“宋哥,你這太客氣了。”
“眼看著老肖你苦盡甘來,老哥我請你吃頓飯不是應該的。”
拍拍肖景深的肩膀,中年男人笑容滿面。
肖景深笑了笑,舉著水杯跟宋福金裝了啤酒的玻璃杯碰了一下。
“宋哥前幾年一直照顧我,我該正經謝謝您才對。”
“得了,咱倆說什麼客氣話。前年我媽住院的時候你幫我湊了錢,這個情分哥可忘不了。”
宋福金在江浙影視城一帶頗有點名氣的群演頭子,這幾年還給一些劇組干起了統籌的營生。所謂統籌,就是劇組裡籌劃戲份分配、安排演員工作時間段的工作人員,更早的時候是叫副導演來著,統籌這個說法還是從港城那邊傳過來的,在電影工業化程度更高的港城,曾經有過“要當導演先做統籌”的說法,可見其工作的重要性。宋福金能從一個群演混成這樣,在這影視城裡也可以說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
不過肖景深認識宋福金的時候,他還只是個群頭兒,手裡捏著十幾個常駐群演的聯繫方式,跑斷了兩條腿在江浙影視城裡找能鑽進去找活兒的劇組。肖景深雖然落魄,好歹是個有經紀公司的,跟他本不該有什麼交集。偏偏三四年前,肖景深有那麼一段被公司“雪藏”的時光,拍完了一部戲之後直接被公司扔在了影視城裡,連張回京城的火車票都買不起。
前面說過江浙影視城所在的地方屬於山地氣候,冬天的風乾燥又凜冽,男人穿著一件老羽絨服蜷縮在群演等活兒的地方,等了足足兩天都沒等到能讓自己吃頓飽飯的工作。要不是宋福金看他可憐,把他送到了自己朋友那裡,肖景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捱多久。
“以前的事兒咱都不提了,老肖,昨天我聽我閨女說你在網上都紅了,一群大腕兒跟你那轉微博。你現在這麼高調,沒事兒麼?”
宋福金面帶憂色地看著自己的老朋友,肖景深看了低頭吃飯的羅正一眼,笑著搖搖頭。
“當初我是被人綁了嚼子上了籠頭,只有忍著別人打我的份兒。現在可不一樣了……”
喝一口酒仔細端詳著肖景深的神色,宋福金長出了一口氣:“行,老弟你既然敢這麼說,老哥就信你現在有了那個底氣,以後有需要幫忙的,跟以前一樣,和老哥打聲招呼。”
“宋哥,你這酒下得夠快的,不怕回去了嫂子說您啊。”
“我在滬市整了套房子,把你侄女送那兒讀書了去了,你嫂子也跟著過去照顧她。”
接著又聊了幾句有的沒的,宋福金拍了一下自己裝滿了酒菜的肚子:“你嫂子現在不在了,我也不能招呼你回家吃餃子,有空跟你林阿姨那打聲招呼,半年多沒消息她還以為你真回家開飯館了呢。”
“好,有空就去看她。”
慢慢走回到酒店,肖景深看了看外表凶神惡煞內心頗為傻白甜的羅正,兩度欲言又止。
“深哥,您放心,桑姐說了,我跟了您,工資是歸您掏,您的私人交情和隱私我不過問,也不用跟她那打小報告。”
肖景深:“……哦。”
進了酒店電梯,他又問羅正:“那你桑姐還說了什麼呀?”
“桑姐說深哥您心裡一有事兒就話多,讓我撿著重要的聽。還得攔著你別犯傻。”
肖景深:……
下午肖景深找著酒店的健身房繼續自己的鍛鍊,四點多的時候,伍銘導演和擔任監製的米子明都到了酒店,為期一個周的集中訓練就在距離酒店不遠的一家小學的音樂教室里開始了。
儀態的訓練一向是機械又枯燥的,第一批參與訓練的男演員年輕些的都在四十歲上下,大部分是五十歲左右,最年長的年近七旬的傅明樓傅老師。四十歲以下下的演員只有三個人:三十二歲的肖景深,三十六歲的秦頌,和二十多歲的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