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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住她的眼睛,不回答。
「下午出了點意外,我搭上了回中國的飛機,後來又跳了下來。」
她的面色還是白,不知道是不是原來的本色。看到她的吞吐,他冷冷開了口:「說清楚。」
沙小弦抿了下唇,然後一鼓作氣:「楊散受到我的牽連,被打成重傷,等著我回去簽字動手術。師父拿走了我的手機,我不記得你的號碼,就派阿汀趕來通知你,他又被堵在了路上……」
「所以你跑了回來?」李銘遠的聲音還是那麼冷。
「是的。」
「接下來呢?接下來你怎麼做?」
沙小弦直著眼睛說:「向你解釋清楚,再回到中國。」
「霍。」李銘遠很簡短地發了個音節,唇邊也溢出一線笑意,「不管我怎樣做,你還是要回到楊散身邊。他始終是被優先選擇的那個人。」
沙小弦嘗試著走近:「不是這樣的,李銘遠。你在我心裡最重要。我狠心隔離了與中國的聯繫,在新加坡生活了三個月,連我妹妹也不放鬆消息,這個你是知道的……」
「我只注重結果。」
她的腳步不由得頓了頓:「對,我是可以留下來,但我做不到忽視親人的感受——皮叔、店長、師父,他們都照顧過我,是我的長輩,我不能逼著他們向我下跪。而且坦白地說,楊散這次受我牽累較深,我必須回去照看。」
「明白了。」李銘遠臉色雖然蒼白,但聲音里沒譏諷,他好像在陳述著一個和他無關的事實:「我還得等。像個傻子一樣等,在兩千賓客的訂婚現場等,在鏡頭下等,從人來等到人散,從人散等到你出現。」
他突然揚起了尾音:「那你告訴我一次,什麼時候你才能平等地考慮到我?」
沙小弦沒發出聲音。
「說不出來了?」他冷笑,「因為你也不知道要去多長時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你只能被動地想到我。」
沙小弦張了張嘴唇:「……絕對不是……」她緊張地吐出呼吸:「我不知道怎麼表達,但我對你一直有感覺。」
聽後,李銘遠的臉還是暗晦如海空,他冷冷地對著她的蒼白,也不鬆動一絲陰霾:「你應該知道遭人遺棄的滋味吧?」
這句話突然而直接,就像釘子,牢牢釘住了沙小弦靠近的腳步。她只能聽著他繼續危險地說:「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改變不了結果。我只問你一句話——既然受過傷,你憑什麼將這種傷害肆意轉嫁到另一個人身上?」
伴隨著低溫質問,他壓抑了一下午的火氣似乎也急速甦醒,就在她惶然說了「不是這——」三個字,他突然揚起手,狠狠一耳光掃了過去。
清脆一響。沙小弦白皙的臉上帶了深深紅褶子。
李銘遠控制住聲音緩急:「我真心待你,不念你過去,挖空心思討好你,連不敢想像的婚姻我都願意給你,還有什麼是我沒做到的?只要你能說出來,我馬上向你低頭!」
「你沒資格缺席訂婚儀式。哪怕還有困難,你必須趕過來給個交代,讓李家看得到我的選擇是對的。」
沙小弦死死抿住淡紅的嘴唇,不作聲息。
「我從來不打女人,這一巴掌是教訓你做事要負責任。」
沙小弦像木頭樁子站著不動,只低下了臉龐。「……李銘遠……」
「你騙我一次又一次,今天我是徹底失望了。」李銘遠向外揮了揮手:「你走吧。不需要這麼為難。」
隨著最後擲地有聲的冰涼嗓音,沙小弦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死抿著嘴不動,身前的男人轉頭先離開,她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一邊哭一邊走,看到他背影堅決地不轉過來,大喊一聲:「李銘遠!」
李銘遠回身冷冷地看著她。
她的嗓音嘶啞:「反正打也打了,你就再給我一巴掌吧,讓我徹底死心!」
天上咚的一聲炸出一朵絢麗的煙花,餘光娓娓,依戀地從純黑夜幕中滑落。
如此璀璨多姿。
李銘遠不再多看一眼,轉身離開了海濱路,身影很快沉入夜色。
他離沙小弦越來越遠,後面的那個,淚水還在蜿蜒。
天淘沙公寓裡亮著所有燈,輝煌如晝。沙小弦清理好以前帶來的行裝,打開房門。
季小美站在外面,臉上帶著淚。
沙小弦摸了摸她已經順服的頭髮,笑著說:「哭就不好看了,我兩又不是生離死別。」
小美緊緊拖住沙小弦身子,不讓她走:「沙寶,沙寶,你還回來吧?」
「不知道。」
她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小美嚎啕大哭:「你別怨小舅舅啊,下午出了這麼大事,杜沙沙後來又發帖諷刺你,小舅舅必須擔待下所有事,脾氣肯定急了點——」
「小美。」沙小弦嗡嗡地說,「是我對不起他。我不恨他。」
小美更是抓住不放:「那你為什麼要走?」
沙小弦掰開纏在腰間的手:「我人生里摻雜了太多東西,除了愛情,其餘事情也很重要。」隨身攜帶的衣物不多,她背好常用的雙肩包,揮手走出小美視線。
經過公寓那個大花園時,她拐進去,找到了倫恩。「以後放乖點,姐姐寄零食給你吃。」她抬頭打量了下四周動靜,然後抱住大狗的脖子,悄悄湊近嘴說:「我走了向玲玲肯定要來,她來一次你就記得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