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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齊在心裡默嘆他這個前主人正是一點威嚴都沒有,以前就是靠食物來威壓眾鳥,可是沈睿修一句話就夠了。
差距啊差距。
“這樣夠細了吧。”沈睿修展示了一下最多只有0.5厘米寬的蘋果皮,問道。
“厲害。”白齊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
沈睿修笑了笑,繼續削皮,因為削得非常細,一圈一圈的蘋果皮螺旋落下,中間絲毫沒有斷開的趨勢。
白齊看得目瞪口呆,眨巴眨巴眼看著貼在沈睿修指尖的小刀。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水果刀,另一手緩緩轉動蘋果,果皮就好像自動脫落的一半一圈圈滑落下來,厚度均勻,薄如蟬翼。
白齊第一次覺得削皮也是種藝術,不記得是在哪裡看見過的,會削蘋果皮的男人大多是稍有潔癖,十分有耐性的人,個性大多也很謙和──這點白齊有點懷疑,眼前削蘋果皮的家夥的本質是個喜歡出賣色相經常笑得一臉斯文敗類還一肚子壞水的家夥,尤其在床上。
【老婆,我覺得人類真是難以理解。】小巴開始嘀咕。
【怎麽了?】
【我覺得蘋果不用削皮就很好吃,但是人類非要說皮上有農藥。】
【閒得蛋疼吧。自己撒農藥自己削皮。】
【嗯,人類老愛干一些奇怪的事情。】
“倆小家夥嘀咕什麽呢?”沈睿修一邊削皮一邊出聲道。
白齊嘴角一彎:“詆毀你。”
兩隻鸚鵡立馬跳起來抗議白齊的誹謗了。
“好了。”沈睿修展示了一下手上光潔豐滿的蘋果,又指了指地上一圈一圈的蘋果皮。
白齊拍了拍手:“厲害,要不量一下到底有多長?”
“算了,挺無聊的。”沈睿修笑笑說,拿刀將蘋果切成四瓣,兩隻鸚鵡已經飽了,此刻只能抱怨一下鳥類的食量太小,
於是削蘋果的人和看削蘋果的人將削好的蘋果吃掉了。
期間因為太膩歪被兩隻鸚鵡吐槽瞎鳥眼,兩個小家夥為此得到了在廁所待上一整天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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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也會去沈家祖宅,陪沈老爺子和玄公子吃頓飯。大概是半年前兩人被沈老爺子一通電話從被窩裡緊急呼叫到了祖宅,結果兩人剛一出客廳就看見旋梯上睡衣長發眼神矜傲孤眥的俊美少年,頓時陷入了目瞪口呆的境地。
反倒是旋梯上扶著扶手的少年見了他們只是淡淡一句:“你們真慢。”
白齊這才反應過來:“玄公子?”
“裴玄,字墨初,你們可以叫我阿玄。”少年拋下這句話就提著過長的睡衣下擺晃晃悠悠地回餐廳去了。留下兩個過度震驚言語不能的家夥面面相覷。
時間久了反倒是習慣了,在花園時常可以看到玄公子陪沈明晏下棋,以前是八哥的時候沒法光明正大和沈明晏下棋,現在成了人倒是得償所願了。
沈明晏只和玄公子下了一局就明白了他和白齊之間的貓膩,原來以前一直是他和玄公子在下棋,白齊反倒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依玄公子的話行事。
“來了?”玄公子端著黑檀木的茶盤從二樓走了下來,見到白齊和沈睿修也只是略一點頭招呼。
白齊看著他一身酷似古裝的衣服不禁嘆了口氣,這家夥的生活習慣還停留在古早古早的年代吧,留著這麽長的頭髮死不肯剪,也不嫌熱,還有這衣服,這麽長的下擺也不怕走樓梯的時候滾下來。
“去亭子裡坐吧,我答應給明晏泡茶,便宜你們了。”玄公子淡淡道,下一秒一腳踩在衣擺上,茶盤在扶手上一撞,整個人從樓梯上一溜煙滾了下來。
“砰砰砰砰砰砰……”
碰撞聲終於停下了,白齊咽了咽口水看著倒在他腳邊的玄公子,茶盤連同茶托茶杯茶寵一股腦兒從旋梯上乒呤乓啷滾了下來,砸了玄公子一身。
玄公子頭朝地一時間不知死活,撞見這尷尬一幕的兩人一時都不知怎麽辦才好,也不知道玄公子傷沒傷著。
“……你沒事吧?”沈睿修抽了抽嘴角問道。
聽到沈睿修的聲音玄公子哼哼了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背上被熱茶濕了一大片,墨色的錦衣因為水澤而顏色更深,浸開來的沸水燙得他嘶嘶吸著涼氣七手八腳地把衣服從身上扒了下來,飛快地跑到臥室更衣去了。
“我就說穿這麽長的衣服不安全。”白齊愣愣地說。
沈睿修搖搖頭去花園找沈老爺子了。沈明晏一聽玄公子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還用泡茶的沸水倒了自己一身,頓時表情古怪地嘆了口氣。
“第三次了。”沈明晏起身說道,“阿玄說他走不慣樓梯,大白天又不能飛來飛去嚇人,我去看看他。”
說完便離開了亭子,留下白齊和沈睿修面面相覷。
“我現在有種很可怕的想法。”白齊喃喃道。
“嗯?”沈睿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也對此很好奇。
“那個下巴抬得老高白眼看人的家夥……大概,或許,可能是個阿呆。”白齊緩緩說道,立刻被自己的設想寒到了,抖了抖胳膊齜牙咧嘴的。
“要跟我來一局嗎?”沈睿修指了指亭中石桌上未著一子的棋盤問道。
白齊斜睨他:“一局什麽?五子棋嗎?”
“我十八班武藝樣樣精通,歡迎隨時考驗。”沈睿修拈起一粒白子款款微笑,“你先行,誰輸了明天誰做飯。”
“你明天要上班來著,還是我來吧,換一個賭。”
“那好,我贏一局晚上多做一次。”沈睿修不害不臊地說。
白齊的臉皮在他的鍛鍊下已經越長越厚,此刻只是鄙視地瞪了他一眼反問道:“一夜七次郎你能嗎?”
“比你能一點。再說我行不行你應該最清楚才對,要是你記性不好我很樂意晚上幫你回憶一下。”白子拈在指尖貼著抿起的薄唇,沒臉沒皮的家夥笑得一臉勾人。
“……”
白齊沒好氣地盯著棋盤,心裡把這個人形赫爾蒙散播器推倒一百遍。
不到五分鍾抓耳撓腮的白齊就小聲問道:“可以悔棋嗎?”
沈睿修笑得一臉高深莫測:“你說呢?”
白齊一拍桌子:“再來,我就不信我會再輸!從小到大我和我爹下這個從來沒輸過!”
“好啊。”某人答得很歡快。
一局又一局,當白齊意識到自己欠下的“次數”足夠他還個十天半個月了,這才白著臉囁喏:“賭約可以作廢嗎?”
“你說呢?”
還是同樣的反問,眼前的人卻笑得越加得意且危險,直笑得白齊背後涼氣嗖嗖,果真是只搖著尾巴的大狐狸,還正在盯著雞圈裡的雞仔看。
他還是回家去躲兩天吧……
末了他還嘟噥了一聲:“這麽小氣又睚眥必報……”
沈睿修笑了笑:“睚眥必報在我看來是個中性詞。得罪過我的人我自然不會和他客氣。”
白齊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得罪過你嗎?”
“你四肢完好地活在這裡還能和我一起下棋,當然是沒有。”
白齊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對了,上次我被綁架……”
“你想知道?”沈睿修眨了眨眼凝視著白齊,漂亮得凌厲的桃花眼中濃濃的肅殺意味顯得有些陌生。
“……還是算了,你的事我管不了。”白齊撇撇嘴自討沒趣。
就算在一起了,他也不會真去一一了解沈睿修的事情。他們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彼此的世界在某個地方交集,因此他們相遇相知,並且最終走在了一起。可這並不代表要完全融入對方的世界。
就像……沈睿修永遠也聽不懂鳥類的語言,他也永遠都不想了解一個他所不熟悉的世界。
“好了好了,真沒事了,你不是都上過藥了嗎?一點燙傷而已。”遠遠傳來玄公子的聲音,他換了一身衣裳,卻還是寬袖博琚的衣裳,長長的黑髮隨意束了起來,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俊美公子。
“以後走樓梯小心些,隔三差五滾一次樓梯也真是夠折騰人了,再這樣下去我只好讓人在樓梯上鋪軟墊了。”沈明晏半是無奈地說道。
“摔一跤有什麽大不了的,又死不了。”玄公子撇撇嘴滿不在乎道。
“行了,不是說要幫我泡茶嗎?來吧。”
棋盤被撤了下去,黑檀木的茶具再次端了上來,看玄公子如行雲流水般的動作也頗為享受,白齊不怎麽懂品茶,牛嚼牡丹一般的喝法讓玄公子的眉頭就沒平過,直道這家夥糟蹋了他的好茶。要不是看在沈睿修的面子上真該把他掃地出門。
用過晚餐沈睿修就和白齊回家去了,他們也只是偶爾來吃餐飯,見沈明晏和玄公子這樣相互作伴過得也頗為有滋有味,也不由放心下來。
坐在車上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白齊看著燈火通明的沈家祖宅喃喃問道:“睿修,你覺得他們這樣好嗎?”
“沒什麽不好的。”沈睿修將車子從車庫開了出來,停在沈宅門口並不急著離開,只是一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著窗外的沈家。
“嗯?”
“互相陪伴共度此生,很好。”沈睿修淡淡道,旋即微笑了起來,“如果我們能這樣過一輩子,那更是在完滿不過。”
白齊回給他一個微笑:“確實不錯。”
沈睿修笑了笑,沒有接話。車內沒有開燈,從沈宅透出的燈光稍稍明亮了陰暗的車內,沈睿修一手支在車窗上沈默著,眼中倒映了星星點點的燈火,宛如夏夜流螢。
沈寂之中瀰漫著的溫馨和柔和的情愫,白齊靜靜地看著身邊的人,他長長的睫毛因為昏暗的光線而投出兩道羽扇般的剪影,薄唇微抿,嘴角卻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也就是這一個微笑讓白齊意識到他又……看呆了。
雖然經過種種“磨礪”他已經對愛人的那張臉有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了,但是要完全免疫還是任重而道遠……尤其是這家夥沒臉沒皮地用美色擺出各種不要臉的表情,而腦中游滿了小蝌蚪的時候,這種抗性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沈睿修的呼吸貼近了白齊的臉頰,鼻尖在白齊的臉上蹭了蹭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麽?”
略顯沙啞的聲音在晦暗狹小的空間中顯得尤為曖昧,白齊被這種磨砂過一般的聲音迷惑了,微一抬頭吻上了他的唇。
柔軟的唇瓣交纏在一起,鼻腔中充滿了對方的氣息,濕熱的舌相觸相纏,抵死般纏綿在一起,呼吸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就好像交換著最私密的訊息。
親昵和包容的感覺淡化了親吻中的情慾氣息,反而更像是一種確認,確認他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