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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的臉色依舊是慘白的，可是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首先，我向你道歉，我不想辯解什麼，事實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等待我應得的懲罰。可是我並不後悔，如果再一次讓我站在當年的立場上，我依然會選擇這麼做，即使再痛苦，我也不會後悔，這是我身為黑暗神殿大神官的責任。”艾瑪聖女緩緩說道。
“很好，很好……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拿出你的魔杖。”
這一刻，穿著血紅色長裙的女子如同撲火的飛蛾一樣耀眼，她原本就是烈火一般的個性，敢愛敢恨，也能夠一直默默隱忍。
艾瑪聖女的嘴唇顫了顫，似乎是想說什麼，可是到最後她還是拿出了魔杖。
“那就讓我見識一下黑暗議會的人究竟有怎麼樣的手段吧。”艾瑪聖女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決絕。
曼娜的嘴角微微挽起，細微的弧度為她艷不可當的容顏增添了幾分決然。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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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居地的大神官和騎士們趕到廣場的時候，這裡已經成了一片鮮血和白色骷髏的墳場。
大量從異界召喚來的骷髏衝擊著騎士們的陣型。
“怎麼回事？”艾瑪聖女的騎士布洛克拉住勞瑞大祭司問道。
“黑暗議會入侵。”勞瑞言簡意賅地說道。
布洛克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艾瑪的蹤跡，她明明是第一個離開隱居地的，而布洛克騎士和其餘人是從走捷徑直接用單向傳送陣傳送到了神殿的正殿附近，而不是冰封之地的雙向傳送陣。
被包圍在中間的維德神情懶散而譏誚，似乎並沒有任何緊張的情緒。他身邊的騎士已經露出了臉，是埃爾利。
被召喚出來的骷髏戰士將他們兩人保護得密不透風，其中甚至還有可怕的黃金骷髏，缺少高級光明魔法這類有效攻擊手段的瑞伊忍不住皺了皺眉。
維德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如果他要對黑暗神殿不利，他大可以帶上亞爾維斯，亞爾維斯身上的魔神力量足夠動搖神殿的根基了，還是說……亞爾維斯來不了了？
齊刷刷的箭雨she向維德和埃爾利，可是被維德的結界輕易地擋住了。
“維德，你到底想做什麼？再僵持下去對你沒有好處。”瑞伊冷聲道。
“也許他想來個與眾不同的飯後運動。”就算在這種時候威廉大神官還沒有忘記他的冷幽默，玩笑似地說道。
滿地的骷髏碎片和血跡讓神殿的廣場猶如人間地獄。
神殿的後山忽然傳來了一陣巨大的爆破聲，整片大地都在顫抖，像是要崩裂了一般。
瑞伊的身體晃了晃，身邊的威廉扶了他一把。
“怎麼回事？”瑞伊回頭看著神殿的後山。
艾瑪聖女的騎士布洛克忽然大吼一聲：“艾瑪——”立刻往後山跑去。
彼此銘刻的契約讓他第一個感覺到了艾瑪的危機。
瑞伊這時候才發現隱居地的大神官里除了前幾日回光明神殿的西奧多大神官，就只有艾瑪聖女不在現場。
“格雷特，你帶人去後山，要快。”瑞伊厲聲說道。如果他沒猜錯，維德一直是在拖延時間，他的真正目標是在後山。
格雷特手上的叛龍之牙在一道絢麗的魔氣下擊碎了數隻骷髏，聽到了瑞伊的聲音他點點頭，帶了幾個騎士跟著布洛克騎士奔向後山。
維德的神色也變了變，他皺了皺眉低聲道：“廢物。”
血色的不詳光芒從維德的身上散開，徑直向瑞伊撲來，速度太快了，瑞伊下意識地彈開防禦結界，三層結界被血色的利刃破開，邪惡的黑魔法攻擊的力量剛好消弭殆盡，直直在瑞伊的眼前散開。
這並沒有結束，血紅的霧氣在他周身環繞，在他來不及防禦的時候就衝進了他的體內。
一瞬間瑞伊的眼前就暗了下來，所有的感覺都好像消失了一樣，眼前的景象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紅色。強烈的痛楚，就像是當初附著在他心臟上的魔咒一樣開始發作，他悶哼了一聲捂住了胸口。
“瑞伊！”威廉大神官再次扶了他一把。
瑞伊說不出話來，只能將手用力按在胸口強忍住痛苦。
維德的聲音遙遙傳來：“我們是父子，也是宿敵；我們是最親近的人，也是最仇恨的人；瑞伊，你必須相信，這就是命運。”
疼痛似乎被維德的話驅散了，瑞伊大笑了起來，他緩緩站直了身體，眼前依舊是血紅的一片，他的視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損害，可是這時他已經顧不得了。
“命運？從你口中聽到這個詞只是讓我覺得可笑而已。”
兩米長的魔杖支撐住了瑞伊的身體，憤怒讓他周身的魔法元素都狂暴了起來，瘋狂涌動。
“就讓我來結束你荒唐的命運吧，維德。”瑞伊的眼中泛起了血紅色的光芒，如同異樣的血霧一般。
第67章 背叛者（上）
格雷特和幾個神殿騎士趕到冰封之地的時候，所有人都被眼前慘烈的一幕震撼了。
冰封之地的洞窟已經坍塌了大半，冰湖上也已經被石塊覆蓋了一片，可是厚厚的冰層居然沒有被擊碎。
艾瑪大神官被一把長劍釘死在石壁上，血已經流了一地。她淡金色的頭髮被血跡染紅，潔白的長袍上也滿是污血。她的右手還緊緊握著她的魔杖。
不遠處的冰層上躺著曼娜，她穿著赤紅色的長裙，裙子已經破碎大半了，袒露的背上還有貫穿了身體的火焰箭的灼傷痕跡，她趴倒在冰面上，身後是拖延了數米的血跡，就好像她一直在冰上爬動，直到力竭。
布洛克騎士就站在艾瑪的面前，他呆呆地站在那裡，一直沒有覺察到格雷特他們的來到。
格雷特大步走到布洛克騎士的面前，探了探艾瑪聖女的呼吸。
“她已經死了。”格雷特說道。
他幾乎可以想像到最後的戰鬥場景——曼娜用手上的長劍將艾瑪釘在了石壁上，艾瑪凝聚起最後的力量用最簡單也是最致命的火焰箭貫穿了毫無防備的曼娜。同歸於盡。
像是宿命一樣，五十多年前，艾瑪親手用長劍貫穿了腐化中的曼娜，結束了她痛苦又掙扎的生命。五十多年後，曼娜手上的長劍貫穿了艾瑪的胸口，是報復，也是終結。
布洛克將艾瑪胸口的長劍拔了出來，血液從艾瑪的胸口汩汩而出，她的身體滑了下來，被布洛克一把抱住。
“她是我的戰友，最重要的同伴，”布洛克的聲音帶著一點顫抖，“我們一起橫掃了當時臭名昭著的亡靈軍團，一起打敗了從異界而來的最可怕的魔物，一起對抗陀里安的邪惡巫術，一起阻止了亡靈瘟疫的蔓延……這麼多年了，我從沒想過她會這樣死去。”
艾瑪毫無生氣的臉靠在他的肩膀上，血跡也染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渾然沒有知覺。
他像是著了魔一般對格雷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似乎一刻不停止，他就能有一刻忘記艾瑪的死。
死亡突如其來，布洛克還記得昨晚艾瑪喝著燕麥粥對他抱怨丈夫西奧多再次弄壞了她做好的殭屍，那時候他無奈地給她灌輸“婚姻就是不斷的相互容忍”的概念，最後陪著艾瑪一起品嘗味道糟糕透頂的減肥燕麥粥，就好像很多年前一樣。
很多年了，他們是彼此最重要的同伴，無關於愛情，卻將彼此當做親人。
失去同伴的心情，失去最重要的人的心情，格雷特是明白的。他曾經在黎明森林裡孤獨地抱著瑞伊冰冷的屍體，大雨中瑞伊被打濕的慘白的面容讓他覺得痛不欲生。
失去，從來都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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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伊？”歐恩遲疑的聲音在瑞伊的耳邊響起，廣場上還有零星的廝殺聲，可是卻已經漸漸平寂了。
“嗯？”瑞伊用一種近乎愉快的聲音應道。
“你的眼睛……”
瑞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冰冷的液體從他的眼睛裡流了出來，瑞伊茫然地感覺著這些液體。
濃重的血腥味，可是他知道這不是他的血，而是一些動物的血，在他復活之後作為偽裝填充進身體裡的。
歐恩的聲音里幾乎帶著一點恐懼了，他拍了拍瑞伊的肩膀問道：“嘿，你還好吧？”
瑞伊點點頭，臉朝向歐恩的方向，可是沒有焦距的眼睛卻直直地穿過了他，像是看向遙遠的地方。
大規模的攻擊性黑魔法幾乎將維德召喚出來的骷髏消滅了大半，可是同一時間裡維德和埃爾利已經發動了傳送捲軸逃走了。
挫敗感再一次湧上了瑞伊的心頭。
眼前一片漆黑，他什麼都看不見。慘白的臉上那兩行血淚更是怵目驚心。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被什麼黑魔法致盲了，這並不重要，花費一些時間總能解除。
“歐恩，你將在場所有人集中到大禮堂等候，三位大祭司以及大神官和騎士們，麻煩請隨我到書房，威廉大神官，麻煩扶我一下，我的眼睛似乎出了點問題。”瑞伊收起魔杖，用潔白的衣袖擦去眼裡湧出來的鮮血。
威廉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拉著他的手一起往瑞伊的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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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糙藥敷在眼睛上，用紗布纏上，瑞伊摸了摸臉上的紗布，然後問道：“大家都到齊了嗎？”
“格雷特還沒回來，艾瑪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貝弗聖女看了看四周說道。
話音剛落書房的大門就被敲響了。格雷特走了進來沉聲說道：“艾瑪聖女殉職了。”
“你說什麼？！”貝弗聖女一下子從軟沙發上站了起來尖聲問道，無法控制的情緒讓她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艾瑪聖女在冰封之地遭遇黑暗議會，同歸於盡了。”格雷特重複道，“布洛克現在正在她身邊。”
“抱歉，我得去看看。”貝弗恍恍惚惚地說著，和她的騎士愛德華一起離開了書房。
瑞伊沉默了很久，然後低聲說道：“事情稍後再議，格雷特，你留下，其餘人可以先行離開。”
數人的腳步聲遠去了，格雷特站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眼睛上的紗布。
“怎麼回事？”
“受了點輕傷，看不見了。”
“……”
“神殿的事物我會暫時交給威廉大神官處理，寫信給菲爾老師吧，讓他回來一趟幫忙主持大局。我暫時……恐怕好不了。”瑞伊說道。他說得很冷靜，似乎沒有一點為現況擔憂。
“能治好嗎？”格雷特問道。
“不知道……沒關係，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看不見對我來說沒有那麼可怕，再說只是看不見，我的感知能力還在，不會總是撞到牆的。”瑞伊扯動著嘴角笑了笑，雖然有些勉強，卻還是保持著樂觀，“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長老會，今晚的事情太突然了，是我沒做好準備，估計彈劾是免不了了。”
“別多想，還有我。”格雷特握著他的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