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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我並不知道張薇薇還想著撮合我們……如果知道,我不會過來的。”姜幾許一邊走一邊說,她戴著口罩,發音有點含糊。但沈珩聽得很清楚,邁著長腿一級級下來台階時,夜裡的涼風灌進他的大衣里,他卻感覺不到怎麼冷。
“呵呵。”沈珩笑了兩聲,“他們不了解情況吧,一群人閒來無事瞎操心!”
“對啊,回去咱們仔細說清楚,真挺無聊的。”姜幾許也笑,快要走到山腳了,她加快了腳步,三步並兩步地往下走,走得非常輕鬆,最後一步幾乎是跳下來的。等她走到趙越的車旁,轉過身看沈珩,卻發現沈珩還站在原地,姿態挺拔地玉立在灌木鬱郁的小道上。
沈珩正在接聽電話,山區公路又路燈,但光線不好,她仰著頭看沈珩,他的身影虛虛籠籠的,一張臉更是模糊不清。
但她可以感覺到他好像有點著急。
姜幾許向前走了兩步,沈珩也邊打電話邊走下來,語氣真有點急:“……這樣,你先打救護車,我等會就過來……”
姜幾許立在沈珩身邊,直至他放下手機,對她說:“出了點事。我可能要回去了。”
姜幾許愣了愣:“那你先把藥給我。”
沈珩真的很著急,匆匆按了手中的車遙控,胡亂從車廂拿出一袋子藥地給她,快速交代了句:“這個給你,我等會打電話給趙越,讓他來接你。”
姜幾許接過沈珩遞過來的一袋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
“幾許……”沈珩似乎在猶豫,望了望前方漆黑一團的石階小道,“我先送你上去吧。”
姜幾許揚了揚手中的電筒:“你有急事先走吧,我沒關係,有電筒呢。”
“行。”沈珩點了下頭,隨後就上了停在路邊的保時捷。調頭,然後揚塵而去。
姜幾許望著消失在濃濃的黑夜裡的車尾燈,深吸一口氣,打開手電筒走上了石階小道。她從小就怕黑,不過這些年明白了一個道理,“心若強大,無懼無畏。”
石階路兩旁樹影綽綽,偶有蟲鳴叫聲,姜幾許因為害怕心跳不停加快,總感覺身後有什麼跟著自己,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哼唱起歌來,從歡快童歌唱到了影視金曲,終於唱回童歌時,她遇到了下來接她的趙越。
“好興致啊,小許。”趙越說。
姜幾許實誠道:“讓你笑話了,我這人有點害怕就愛唱歌。”
趙越笑了下,然後愧疚地說:“小許,對不起,今天我跟張薇薇本想撮合你跟沈珩的,對不起。”
事情已經過去了,姜幾許無所謂了,不過還是說:“別有下次就行了。”
“我們當然不敢了。”趙越笑,“其實我也搞不清沈珩的想法,不過既然你和沈珩都沒有那方面的想法,我們也不做討人嫌的事了。”
姜幾許輕輕點了點頭。
趙越繼續說:“小許,你有男朋友了嗎?”
“還沒。”
“需要我幫你介紹麼,我認識幾個男青年真不錯,一點也不像我,真特靠譜,長得又帥……”趙越繼續找話題說著,像是擔心姜幾許會因為沈珩丟下她而難過,故意找話題安慰她。
“越子,真不需要。”姜幾許說。
趙越的確是愧疚的,心裡也罵了沈珩,那麼好的姜幾許不要,要連夜去找了另一個女人。或許男人都一樣,犯賤!
趙越繼續找話說:“小許,剛剛你唱的是什麼歌?怪好聽的。”
姜幾許笑了笑,轉過頭:“趙越,你不用安慰我,我真沒事,我跟沈珩早過去了,我現在問你,你還會想念你的前女友嗎?”
趙越想了想:“會想,但不會想念。”
姜幾許說:“我跟你一樣,我跟沈珩是在一起過,有些事自然會想起,所以我遇上他還會尷尬會不好意思,那是因為我們不常在一起的緣故;但我不會去想念他,因為我們之前早已經沒有感情……我想他應該跟我一樣的想法。”
趙越瞭然一笑。攬上姜幾許的肩膀:“懂了,我們快點上去蹭吃的,薇薇他們又吵著要燒烤,現在正在烤羊肉串呢。”
……
如果說這次坑爹的野外露營有什麼好處,那就是年底趙越幫她拉了一個國際旅行團的客人。姜幾許算了算這個團帶來的回扣,她給趙越打了個電話道謝,然後寄了一份年貨給他。當天趙越要請她吃飯,她找了個理由回絕了。
趙越是個蠻好的朋友,但跟沈珩是一個圈子的,她是說要沈珩以朋友相處,不代表要走進他的圈子,所謂朋友,只需要見了面不尷尬就行了。
這件事,張薇薇又說她傻了:“那些圈子別人是想進但進不去,你是請你去不去,姜幾許,你就不能給自己打算打算嗎?”
姜幾許對張薇薇發了脾氣,兩人第一次在通話中,雙雙不愉快掛了電話。
酒店的過年假期安排下來了,採用輪休制,今年姜幾許原本可以輪到過年休息,但她主動與安美的假期換了下,調到了年後再休。
年二十五到年三十,北海盛庭的年夜飯業務開始了,客房部跟著其他部門一塊兒忙了起來,上上下下,忙不停歇。
年三十,姜幾許給A市的外婆打了電話,外婆依舊老樣子,耳背,腦筋糊塗。姜幾許又給舅舅和表弟打了電話,並把年會那台領取來的手機寄給了表弟。
舅舅在電話里讓她照顧自己,中間吞吞吐吐問她:“你爸爸真一點消息也沒有?”
姜幾許老實回答:“沒有。”
舅舅有點不相信她的話,又問了幾遍,然後數落起她的父親來:“姜修宏也真是!錢沒了再賺啊,我借給他的錢又不急著讓他還,他到底躲誰呢?連親生女兒也躲!?”
掛斷舅舅的電話,姜幾許立在酒店長廊外的露台,心情有點低落。晚上,她安排了從清鎮來S市過節的一家子,兒子在S市發了財,特意在北海盛庭安排了一桌豐收的年夜飯,點了一條兩萬多的野生魚。男人的爺爺也過來了,一位80多歲的老人,她給這位老爺子安排房間時,老爺子拉著她的手,一直慈祥地詢問她,“閨女,怎麼不回家過年啊?”
姜幾許想到了父親,其實她也想知道,他到底躲哪兒了。難道一個人沒有了昔日的輝煌,連普普通通的日子就不要過了麼?
晚上,姜幾許忙到夜裡十點多才下班,原本打算睡酒店宿舍的,結果在電梯遇上了陸續,就坐他的車一起回去了,當然車裡還有其他兩位蹭車的同事。
車內有人問陸續:“陸總,你年三十那麼忙,嫂子不會怨你麼?”
陸續只是笑笑。
陸續一個個把車裡的員工送回家,最後才開到姜幾許所住的老城區,到的時候已經凌晨了。S市也就年三十允許放炮,剛剛一路過來,煙花將整個城市的天空變了顏色,路邊也是火樹銀花,五光十色,美不勝收。
姜幾許下車,小區也不少人在放煙火,她仰著頭看了眼,然後發覺陸續跟她下了車,立在黑色的凱美瑞旁,抿著唇對她說:“新春快樂。”
姜幾許笑容燦爛:“陸總,您也新春快樂。”
……
陸續回家之前,又在城市中央溜了一個大圈,幾乎凌晨兩點到家,他用鑰匙開了門,發現客廳依舊燈火通明,皮質沙發上坐著十多個男男女女,有老有少,最中間是他哭泣的妻子。
“總之……我不同意……離婚……”王宜樂哭哭啼啼擦著眼淚。她一直是個膽小懦弱的女人,就連這個時候也不敢大聲說話。
陸續慢悠悠地走向客廳,裡面一旁人也齊齊看向他,其中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男人,終於氣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指向陸續:“人家年三十回家陪老婆,你倒好,鬧離婚,還有沒有樣子!”
陸續笑眯眯坐下來:“沒想到宜樂把你們都叫過來了,既然大家都在,那就一起談談吧。”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家裡小孩子太多~~太吵了~一家子聚會~~沒辦法碼字·~委屈你們了~抱抱,揉揉~·大珠的心一直在你們身上啊~~
好了~寫個後續小片花,很快就來了~~
一、
姜幾許坐在季東霆的車裡,非常不好意思道:“季先生,您真不用招待我,我……”
季東霆:“有朋友至遠方來,不亦悅乎。”
二、布德莊園,墨西哥口音的管家吹著哨子喊:“xuxu~~xuxu~~comeon!!”
姜幾許本能轉過頭,只見一頭小馬駒歡樂奔跑過來~~
臥槽!
☆、第二十七章
陸續一直不認為喜新厭舊是個貶義詞,甚至從社會發展角度分析,喜新厭舊是讓這個世界完成突飛猛進變化的一個契機。
但在男女事上,喜新厭舊不是個好詞,它代表著負心薄倖,甚至在某層意義上,這樣的行為會受到道德的譴責。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愛過王宜樂。離婚這事,他對不起王宜樂;但這樣過下去,他對不起自己。
男人離婚通常有很多理由,但像他這種的,歸根到底是自己太貪心。他的確可以選擇跟王宜樂過一輩子,生個孩子,平淡地過一輩子。但他不甘心,不想守著一段枯竭乏味的婚姻繼續埋葬自己的人生。
如果一個男人真不想和一個女人過下去,是連孩子都不想與她生。按照之前的計劃,這兩年他和王宜樂準備要孩子了,但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他一點也不期待自己和王宜樂的孩子。
剛結婚那陣子,他沒考慮那麼多,王宜樂因為一場感冒流了一個小孩,當時他覺得可惜,現在只覺得慶幸。
看,他都替自己感到陌生了。但人的欲望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他從村莊走向鄉鎮,從鄉鎮來到這座國際城市S市,他前面所以沒見過的新事物,對他來說都像美妙的海市蜃樓,驅使他一步步往上爬。一直以來,他目標都很明確,就是要在這個城市得到一席之地。
他本以為愛情是不一樣,沒想到也是一樣。姜幾許的出現,打開了他對愛情的渴望,連帶他對婚姻都有了重新的認識。
他厭惡了自己的妻子和婚姻。他需要一個跟自己有一樣信念的女人,兩人腳步一致,風雨同舟,最重要是讀懂彼此心裡所想,有共同的熱愛和興趣。
比如他和她,都喜歡音樂和曹文軒的小說,甚至他和她一樣,都有輕微的潔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