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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徐嘉修跟她道歉什麼?陸珈對著手機,眼淚差點冒出來。心裡有點暖,也有點疼。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當初她堅定一點,只要那麼一點點,她和他是不是也可以像鍾進和孟甜甜這樣?
沒有任何預感,眼淚就倏地崩了出來。
簡單的想像總是很美,那天婚禮之後,孟甜甜告訴她:“好多同學都羨慕我和鍾進那麼多年的感情終於修成正果,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和阿進從高中走到現在,中間有過多少次分分合合。”
所幸,我們都沒有放棄。
公車終於在東洲一中站停下來,她給老陸打了電話,笑問老陸吃過沒,老陸難得吱吱咕咕,解釋了一句:“我今天在江老師這裡吃……”
“哦——”陸珈拖長了音,笑嘻嘻說起了俏皮話,儘量不顯露自己的情緒,“難得呀,陸主任一定要多吃點,我就不打擾了哈……”
老陸不理她,直接掛了電話。
陸珈拐進了一條弄堂里,天色已晚,弄堂路燈之下,是一片熱氣騰騰的景象。這裡曾經是東洲一中學生們最愛光顧的弄堂,什么小吃都應有盡有,炸年糕、酸辣粉、麻辣串、瘦肉丸……
陸珈來到一家金旺餅鋪,這裡的烤餅是出了名的一絕。這麼多年,弄堂里生意換來換去,這家餅鋪依舊還在。如果她沒記錯,徐嘉修以前也喜歡吃這裡的烤餅,騎車路過會捎一個帶走。她和孟甜甜晚自習下課來這裡尋食,偶爾能撞上徐嘉修,他騎著單車停在這家烤餅店鋪旁,每次都對裡面的老闆說:“老闆,一個肉餅,不放蔥不放蒜,加點芝麻。”
陸珈在餅鋪點了一碗粥和一個小餅,想了想又對金老闆說:“金老闆,等會給我打包一個肉餅帶走,不放蔥不放蒜,多加芝麻。”
“好嘞。”老闆認識她,扯著嗓子回她,“給你爸帶嗎?”
不是。陸珈搖搖頭,直接說:“給一個以前常來你這裡……”
陸珈沒說完停下來,看向門口的人。門口的人轉過身對老闆說:“老闆,剛剛的餅不用打包,我在這裡吃。”
……
徐嘉修路邊違章停車,被現場貼了一張200塊罰單。為什麼會違章停車,他看到陸珈進了弄堂,要按下車窗叫她時,索性直接下來找她。
然後是金旺餅鋪,他記憶里快忘掉的一個地方。
☆、插pter39
有些事情明明沒有那麼刻骨銘心,可是我們都記著。
二十多平方米的粥餅鋪,店門口是那種大片的透明塑料掛簾,煤爐里燒著水,熱氣氤氳,弄堂里人來人往,多半都是東洲一中的學生,面孔年輕又朝氣。
陸珈又給徐嘉修叫了一份粥,眉開眼笑地說:“今天我請你。”
徐嘉修望著她,不客氣地點頭:“好啊。”
粥和大餅,簡單又清口的搭配,陸珈吃得心滿意足,徐嘉修也一口粥一口餅地吃著,抬頭對她說:“味道沒變。”
“當然沒變。”餅鋪金老闆順風耳地聽到了徐嘉修的話,笑咧咧指著自己招牌說,“我們金家祖傳的手藝。”
徐嘉修笑了。
從頭到尾,徐嘉修心情都很好,好到從餅鋪出來當場收下200塊的罰單,也是滿面春風像是撿到錢的模樣,導致巡警小哥都驚呆了,連連看向陸珈說:“有錢,任性!”
陸珈也很無奈,今晚的消費,晚飯不到20塊,罰單占了200!陸珈拉扯一下徐嘉修,也忍不住笑起來。巡警更莫名其妙了,他真沒見過心寬成這樣的情侶,感覺身為單身狗的自己受到了嚴重的鄙視和傷害!
的確,有些愉快,只有他和她知道。徐嘉修攬著陸珈上車,然後去哪兒,陸珈指著前面,“我們先往前面開。”
薄暮入夜,道路附近深叢淺叢。徐嘉修的車停在東洲一中西校門的旁邊,路燈清輝,黑色車身也散發著淡淡的光華,西校門對著學校大操場。為了學生安全,鐵門常年禁封不開放。晚自習時間已經開始,大門那邊不好進,陸珈帶著徐嘉修從操場西邊進去。一個隱秘通道,她以為徐嘉修不知道,沒想到徐嘉修也知道。
“鍾進告訴你的?”她問,語氣半分狐疑半分確定。
徐嘉修不否認。
陸珈明白了,她告訴了孟甜甜,孟甜甜告訴鍾進,鍾進知道了,基本十班的人都知道了。夜裡的操場還算安靜,前面是一幢幢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遠遠可以聽到老師們的講題聲音和學生的喧譁吵鬧,隱隱約約地交雜在一起,有著難以言喻的親切。
……陸珈挽著徐嘉修走,終於開口說:“徐嘉修,我以前就想過像這樣跟你走操場。”
徐嘉修相當溫柔地“嗯”了一聲,頓了頓,接著問:“還想過什麼?”
嗯?陸珈抬頭,靠在徐嘉修身上,好害羞,說不出口。可是今晚,原本她以為難以啟齒的一些話,很順暢很自然地說了出來。包括她寫情書給葉昂暘的事,信封和信紙都一樣是因為還有剩餘,至於為什麼寫情書給葉昂暘,陸珈望了望頭頂的小星星,笑了。
“我就知道,你圖他牛奶了。”徐嘉修冒出這一句,不容置喙的口吻。
“才不是。”陸珈拽著徐嘉修來到操場的石階,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徐嘉修牽著她的手走在後面,她回頭說,“誰讓你那時候不接受我。”
她和徐嘉修一起在石階坐下來,繼續想著:大概真有這個原因吧。她原以為自己是有戲的,結果沒戲。年少的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的打擊,正巧葉昂暘出現,她就大腦發熱了。
那時候的感情,真幼稚啊。陸珈這樣想,然而回想起來依舊是滿滿的趣味。徐嘉修認真聽著,也沒有亂吃飛醋,只是無奈地看著她。
慢慢的,徐嘉修看得越來也專注,眼眸黑幽深邃,仿佛也有話要說。
陸珈回視徐嘉修,徐嘉修伸手放在她的耳後,突然說:“陸珈,那你知道我以前想在這裡對你做什麼嗎?”
呃,什麼……陸珈還沒眨眼,徐嘉修的唇已經落下來,撬開她的牙齒,勾上她的舌。哦,徐嘉修以前想對她做這樣的事啊……
陸珈忍不住發出一道含糊的“撲哧”,不小心咬到了徐嘉修,徐嘉修吃痛地握了握她的腰。陸珈身子放軟,悶哼一聲,回應著徐嘉修的邀請。
夜裡,空氣有著最溫柔的碰撞。
……
操場後面就是小樹林,陸珈和徐嘉修來到這裡,也聽著徐嘉修告訴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如果她和他沒有重新碰面,沒有像現在這樣相愛,這些小事可能就隨著歲月的洪流漸漸湮滅,遺忘在匆匆人生道路;或者再次想起,也只是你、我各自的獨家記憶。
幸好,她和徐嘉修並不是這樣。
陸珈抱著徐嘉修的腰身,她現在怎麼那麼幸福呢,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她手裡的幸福。她傻笑地看著徐嘉修,原來,徐嘉修早就是她的了。這是一個多麼令人興奮的發現,簡直比中五百萬還開心。
她踮起腳尖,再次吻上徐嘉修,徐嘉修灼熱的舌頭在她嘴裡打了個璇兒,手掌在她後背移動,同樣燙得厲害。心跳加快,徐嘉修反客為主,吻得愈來愈深,她幾乎輕吟出聲……好像他和她可以做那種不純潔的事了,畢竟她和他都推遲了那麼多年了!
這種想法真是要命,陸珈笑起來,結果沒一會,她笑不出來了。
操場入口傳來一道洪亮又熟悉的聲音,緊接著是手電筒晃過來的光亮。她和徐嘉修躲在槐樹的後面,感覺心都要跳出來。比起現在,剛剛的心跳加快算什麼。
怎麼辦,是老陸!
陸珈抬頭看徐嘉修,真著急了。她不要被抓啊,不要像早戀分子一樣被抓出去,太丟臉了!
徐嘉修也望著她,摟了摟她的腰,稍微側過來,他也想不到,沒想到還會被逮第二次,第一次是假的,這次卻是真的。徐嘉修心裡想笑,要不主動出去吧?
不行……陸珈堅決搖頭。
那就這樣。徐嘉修拉起陸珈手;陸珈很快明白徐嘉修的意思,緊張變成了亢奮,點點頭。
一,二,三!
陸珈跟著徐嘉修跑了起來,徐嘉修帶著她跑得飛快,有夜風呼呼地在耳邊灌過,心裡感覺有什麼要飛了起來……
小樹林不止她和徐嘉修兩個人,當老陸手電筒還沒有照過來,兩人已經跑出了一段路。這樣的偷跑行為,立馬鼓舞了小樹林其他學生,一時半會,好幾對情侶都跑出來。
政教主任來了,大家快跑!中間,還人吹起了口哨,清脆又嘹亮。
“你們再跑幾步試試!”老陸發現情況不妙,追了過來,這種事要抓就抓帶頭的壞分子,陸鴻韋立馬喊出來:“大家把前面帶頭的男女同學抓住,其他同學既往不咎。”
啊啊啊!老陸,你不能這樣子……
陸珈有點跑不動了,雙手拽著鐵門,徐嘉修只好帶著她停下來,當老陸手電筒晃過來,陸珈趕緊往徐嘉修後面躲一躲。
終於抓住這對了!
老陸輕咳幾聲,回過身對操場其他人吼:“其他同學立馬給我回班級。”
嗚嗚,還是被抓了,要不要繼續逃?好像也逃不了了……陸珈伸出手,徐嘉修將她拉了過去。
老陸越走越近,冷冷杵在這對“壞分子”面前。
陸珈只好從徐嘉修後面探出一個頭,迎著老陸亮堂的手電筒,呵呵呵呵地笑起來,小聲打招呼:“爸,是我們……”
——
“201X年,5月,15日,我和男朋友在操場小樹林被政教主任抓了……”
夜裡,陸珈在手機里的“拾光”記錄下第一條心情。她是“拾光”第一個用戶,這也是她在“拾光”寫下的第一條心情。
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第二天,不美好的問題還是來了。
關於葉昂暘這件事,徐嘉修說他會好好處理,可答應她的好好處理,是這樣的——徐嘉修訂了整整八箱兒童奶還給葉昂暘,導致送貨上門的快遞小哥都累瘋了,呼呼地靠在公司玻璃門休息著,惹得公司女員工頻頻注視,長得真帥啊……
那麼大箱子,到底是什麼呢?
拆開快遞,葉昂暘當場也瘋了,徐嘉修送他牛奶就算了,為什麼還是兒童奶,徐敗壞這是罵他呢還是罵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