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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特勤人員,那善自問特別能忍。
但到晚上熄燈,入睡前,打著地鋪的他還是憋不住了,“顏隊,你跟那小姑娘到底咋回事?”
黑暗裡,床上的人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
那善忍住笑,不知死活地繼續說:“小姑娘對你呢,那是沒說的。我覺著,你待她也跟對旁人不同啊,今兒個燒餅屑弄得滿身都是,你居然沒發飆,還反手贈人一張面紙,嘖嘖——”
“睡不睡?不睡現在就可以開車走。”顏梁淮的聲音聽著平,細聽才能覺出些許窘迫。
那善聽出來了,但為了性命安全,不好戳破,只能乖乖閉嘴。
許久沒人說話,久到那善以為顏梁淮睡著了的時候,忽然聽見他開口,聲音略顯沙啞,“老獒。”
“欸,醒著呢。”
老獒是他們在川狼里的代號,聽見這稱呼,那善就覺著,好像又回到並肩作戰的那些日子了。
“你想過,將來如果退役了,要做什麼嗎?”
“沒。”那善翻了個身,“說不準啥時候就死槍眼下了,想太早白費神。”
“……白教你們了?”
“哎,不是,”聽出隊長的不快,那善撐起身,“我當然知道首要保命,然後才能保人——好好好,我現在想行了吧?”
過了會兒,他說:“回老家吧,弄塊地種茶,頤養天年。”
“那你媳婦兒呢。”顏梁淮問。
那善呆住,媳婦?八字連墨都沒沾上呢……他哪會想那麼多?
“媳婦……就,一起種茶?”他自己說得也沒啥底氣。
顏梁淮手支在腦後,眼睛看著天花板,像在跟那善說話,又像自語,“萬一她想要的不是單調的田間生活,她想要五光十色,你要怎麼辦?”
那善想都沒想,“那就陪她去全世界兜風唄!媳婦兒嘛,就是用來疼的,她想幹嘛,砸鍋賣鐵去干。偉人說了有條件要上,沒條件的創造條件也要上,嗯?”
說著說著,大老粗終於覺得有哪兒不對,回過勁來,“顏隊!你問這個幹嘛,有媳婦兒人選啦?我知道了,跟米家小姑娘確認關係了!我猜對了不?”
那善巴在床沿,跟個好奇寶寶似的,與他那身腱子肉形成鮮明對比。
顏梁淮緩緩偏頭看著他,沒說話,把那善急得貓爪撓心似的,差點沒求隊長老人家發發慈悲別賣關子了……
“安安她可能是年紀太小,又被我救過,把孺慕之情和喜歡弄混了。”
噢……敢情是小姑娘挑開了,老男人還在原地躊躇。
這一點兒都不算突破性進展!
那善悻悻地倒回地鋪,翻了個身,嘟囔著:“被你救了,就會誤以為自己喜歡你啊。那我從入隊到現在,這條命被你救了沒十次也有八次——我咋沒愛上你啊?”
顏梁淮:“……”
那善扯過被子,往肩頭一拉,“所以說,壓根不是人家小姑娘弄混了。是隊長你,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老男人在思考,有小傢伙的未來
第18章 榮光(18)
那善的假期有限,隔日就匆匆歸隊了。
顏梁淮送他到村口,回家路上就遇見等在棗樹下的米安安。
她一改從前少年氣的圓領衫、短褲,換上一襲米白色的連衣裙,剛到膝蓋,露出勻稱纖細的小腿來。
顏梁淮乍一眼看,覺得她有點不一樣,再定睛,才發現小姑娘抹了口紅,小嘴紅艷得過分。
他撇開視線,從她面前走過。
米安安連忙追上,“那善哥哥走啦?”
“嗯。”
“他還會再來嗎?”
“你很想他來?”
“嗯!”
顏梁淮頓下腳步,“為什麼?”
“因為他比你誠實,”米安安笑嘻嘻地。
“……”
“你別走那麼快,我穿了裙子,不好跑——”
下坡就是顏梁淮的院子了,而米安安還追在身後。
顏梁淮只好停下來,問她:“木雕也做完了,你還上我那兒幹什麼?”
米安安不大會說謊,只好老老實實地說:“想陪著你。”
咯噔。
顏梁淮分明聽見自己耳中有什麼噠了一下。一般這種感覺都發生在出任務、而情況超出他預判的時候。
他原以為米安安至少會編些有的沒的藉口,也已經做好無論她的理由多荒謬,都睜隻眼閉隻眼答應的準備……
但完全沒想到,這孩子直來直往,根本不按理出牌。
她說,想陪著他。
從年少到青春期,再到後來投身軍旅……顏梁淮的生命里沒有太多溫存。
九成九的時間都是他在為別人守護、付出、等待、拼命。沒誰真正地把時間花在他的身上,包括他的父母,都沒有做到。
而這個看起來心性不定,貪玩愛鬧的小姑娘卻說要陪他。
見他不說話,米安安心裡七上八下,甚至開始懷疑念真的“直給”法不但不管用,還得把人給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