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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他怎麼知道她還要來?
正中下懷的米安安毫不客氣地放棄了收拾的打算,笑眯眯地拎起空了的保溫桶,揉揉眼睛對他說:“明早你別吃餅乾啦,我給你帶早飯。”
小姑娘走了。
房間裡仍舊安靜,可顏梁淮總覺得空氣里仿佛還留著她頭髮上的香氣。
對於常年在部|隊生活的人來說,這種軟|香是陌生的。
可是出奇的,不討厭。
顏梁淮拿起她的“作品”端詳。
儘管小姑娘看起來有點毛躁,但手工著實不賴,邊緣光滑,線條利落,雖然沒上漆,可是看起來已經有模有樣了。
是給那個谷小釗的禮物。
挺用心的。
熬夜都要做。
這大概就是年輕時候的喜歡,願意毫無保留的把所有時間都給他。
顏梁淮大學剛畢業那會,也曾這樣全心全意地守護過一個人,所以他大致能理解,二十來歲的小丫頭嘴上不說,心裡偷偷喜歡那小子的心情。
手指捏著木雕,無意識地把玩著。
心裡沒來由的閃過個念頭,這一輩子還會有人願意把時間這樣花在他身上嗎?怕是不會了吧。
他這種人,沒情|趣,沒背景,還沒錢,只有一身傷和一副臭脾氣。
換作他是小姑娘,一定會對自己這種三無男人敬而遠之。
*** ***
清晨,米安安來的時候,就看見顏梁淮居然破天荒地在院子裡忙碌。
沒像平時那樣衣著端正,而是只套了件軍綠色背心,露出肌肉結實的肩臂,正彎腰往院裡的樹上栓著麻繩。
“來了?”看見米安安進來,他沒回頭,邊使力繫繩扣,邊說,“東西還在桌上,你自己去弄。”
米安安沒進屋,反倒蹲在他旁邊,好奇地撥弄著地上的木頭和金屬圈環,“你這是要弄什麼呀?”
“健身器材。”顏梁淮將金屬環往繩子上一扣,利索地打了個死結,用力扯了扯,“要試試?”
米安安站起身,抬手,還差至少十公分距離。
踮腳,很好,就差那麼一點兒,環就在她指尖晃來晃去。
她回頭,委屈兮兮地看向顏梁淮。
故意的吧?明知她夠不著。
顏梁淮眉頭一蹙,把工具從右手挪到左手,然後左臂從米安安腰間一環,著力一抬,將她抱了起來。
米安安連忙雙手擒住吊環,才剛抓緊,腰間的力道就鬆了。
於是她就雙腳離地地掛在環上,兩隻腳踢騰了一下,居然還真挺穩。
她鬆手,輕盈落地,笑嘻嘻地夸道:“手藝可以嘛。”
顏梁淮嘴角動了下,沒說話,低頭收拾雜物。
“東西是班爺給你找來的?”
“嗯。”
“這些也是嗎?”米安安看向院角堆著的瓦片和木質望板,迷茫地問,“你家也漏了?”
顏梁淮拎起工具箱,走到門口,回頭看她,“進來說。”
米安安果然小跑著跟了進來,還不忘抬頭找滲漏,“昨天沒發現啊,哪兒漏?我找人修屋頂的時候順道幫你也弄一下吧。”
“我這不漏。”
“那?”
他回頭,神色平淡,“午後去你那兒,把頂補一下。”
米安安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漸漸眉開眼笑,幾乎是蹦到他面前的,“你們這些人都是十項全能的嗎?什麼都會?”
顏梁淮背對她,彎腰收拾著工具,“算不上全能,但要想救人,起碼得先讓自己活得好好的,所以皮毛都得會一些。”
他說完,回頭才發現小姑娘滿眼崇拜地看著自己,如果人類有尾巴,這會兒一定搖得十分歡實。
顏梁淮:“……”
看不見的尾巴繼續狂搖。
“你不用趕時間的嗎?”他略顯侷促地躲開她亮晶晶的目光。
米安安一拍腦門,“對哦,時間緊張。”
她忙到桌邊,打算接著昨天的工序,繼續刻畫細節,結果拿在手裡一看,沒上色的木雕上有好幾處用鉛筆畫出了小小的區塊。
“標記的地方削掉,不然形不准。”顏梁淮說。
米安安嘴巴彎成了倒U型,“你昨天夜裡弄的啊?”畢竟他一大清早就在院子裡忙活健身器,可昨晚她走的時候都已經十二點了呀。
“你昨晚是不是都怎麼沒睡?”
“我覺少。”
米安安還要再問,卻見他已經埋首喝粥了,神色專注,仿佛嘴邊的是什麼山珍海味似的。
到嘴邊的話,又被她吞了回去。
這人雖然看起來脾氣不大好,又陰晴不定的,可真的……你給他三分溫暖,他就還你十分熱。
等顏梁淮覺得小姑娘已經又沉進雕刻世界裡去了,於是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她嘴角彎彎的翹著,幾縷碎發後面一雙眼也帶著笑。
心情好,心情不好,全都寫在一張臉上。
半點不造假。
純粹得好像這凝壟的天氣,說風是雨。
中午時,外面遠遠地傳來米阿嬤的喊聲,“安安,吃飯——”
因為顏梁淮家裡關著窗,聲音聽起來模模糊糊的,米安安手裡拿著快要搞定的小手|槍,匆匆跑向窗邊,單腿屈膝壓在疊著豆腐塊、平整得像被熨過的床鋪上,單手推開窗,應了聲:“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