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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兒咬著小籠包,滴出來濃郁醇香的汁液,思考了很久。
她說:“我不想去。”
“為什麼?那可是爸爸媽媽啊。”
沈星梨也說不出來,反正在這邊十年了,占據她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說實話,五歲以前跟在爸爸媽媽身邊的快樂時光,她都忘得差不多了,有的時候經常想不起來自己的家在哪個方向,想不起來童年的小夥伴的模樣,也想不起媽媽哄自己睡覺是什麼樣子的。
很可悲的,她都忘記了。
能記起來的也只有她長大以後,看著媽媽抱著小阿力,哄他睡覺,給他餵飯。
而她,也只能站在旁邊看看,做一個旁觀者。
沒有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還能天真無邪地認為著爸爸媽媽的愛是無私的。
沈星梨心思單純是因為不願意把人往深處想、想太壞,但是她又不是傻。
好不公平,如果兩個孩子都是父母的拖累,那憑什麼是她被送走呢?
她胸腔里全部都是怨懟,不埋怨出來是她的素質。
小的時候爸爸媽媽來看她,承諾無數遍馬上就帶星星回家了,然後是無數次的食言。
小娃娃早上爬起來,滿屋子找人,卻只有孤寂的空房間,爸爸媽媽又一次偷偷走掉了,她的小胖手抹著眼淚,安慰自己:“星星不哭,星星不哭。”
後來做了噩夢,只能躲在被子裡偷偷的哭。
因為不想被姐姐嘲笑。
對爸爸媽媽來說,她就是一隻可憐的小狗,放在哪裡都無所謂。
沈奶奶抱住星星,“好了,星星一直都是奶奶的寶貝,誰也搶不走。”
“嗯。”
好在她已經長大了,不再害怕。
吃過飯回去的路上,奶奶的老年機響了,是沈靈嬌打來的電話。
嬌嬌電話一通就開始哭。
她告訴奶奶,自己真的要受不了了,身體很累,精神壓力也很大。去俄羅斯的演出選拔她沒有被選上,被張莉莉一頓痛罵,說自己這麼多年的精力,金錢全都打水漂了。
意思就是說嬌嬌是個賠錢貨。
沈老太也著急,安慰著嬌嬌,讓孩子先在學校好好的,她來跟張莉莉溝通。
沈星梨忽然很同情沈靈嬌,但不知道該怎麼幫助她。
但同時也慶幸,自己有個開明又善良的奶奶。如果不是奶奶,自己非常大可能誤入歧途。
暑假結束之後,沈星梨升入初三,課外時間非常少。
想那些雜七雜八地事情也都很少了。
沈靈嬌還好好地在舞蹈學校,奶奶去擺平了那件事,一切相安無事。
有一件事,就是言嘉許搬出了龍華小區,他考上了開城大學本部的研究生,跟著劉教授整日裡潛在實驗室。
他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套三室的房子,方便工作。
當然,哪怕他是住在這個小區,也只是每周回來而已。
搬家的那天,沈星梨背著書包路過,言嘉許拍拍她的腦袋,給了她新公寓的地址。“有事兒就來找我,哥哥大部分時間都在。”
沈星梨本身有些惆悵的心情立刻煙消雲散,只要還能找他就好。
她仰頭問他:“那你給別人沒有呀。”
言嘉許好笑地打量著小孩兒,捏了下她粉色的耳尖,“你這小孩兒,還挺霸道。”
沈星梨抿著唇。
他給了她滿意的答覆:“除了保潔,就你一個鬼知道,滿意嗎?”
“嗯。”她眼睛笑得彎彎的:“滿意了。”
沈星梨把他新公寓的地址夾在書本里,其實已經默念了無數遍早就爛熟於心。
但她一次都沒有去他的公寓。
初三這一年,她過得很平順。
平順的意思是,除了艱苦的學習,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言嘉許也會定期回來看言奶奶,那個時候兩個人會見面。
初三結束,沈星梨順利地考進了開城大學附屬中學,以全校第四名的好成績。可把奶奶高興壞了,老人家喜歡熱鬧,請了親戚朋友來家裡吃飯。沈星梨爸爸媽媽也來了,帶著兒子阿力。
小阿力今年十一歲了,上五年級,很調皮,曾紅得跟著他屁股後頭追著才能防止他搞破壞。
曾紅忙著應付客人的時候,小阿力想進沈星梨的房間。
還沒推開門,沈奶奶忽然堵在門前,一雙慈眉善目忽然嚴肅起來,對阿力說:“你姐姐的房間不要隨便進。小心弄壞她的東西。”
儘管她說著這話的意思是中立的,但其實帶了些許偏見。
這偏見是源於沈永龍和曾紅。沈奶奶喜歡星星但不喜歡這一家人,順帶著也不喜歡搶走星星所有寵愛的阿力。
這一幕恰好被站在門口的曾紅看見了,她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但也一時無言。
尤其是沈星梨的舅奶奶拉著沈奶奶的手,真誠的說:“星星這孩子不容易啊,你看她現在長得多好,小的時候受的那些苦也就能彌補回來,她有禮貌,心底善良還努力,誰能忍心不疼愛這樣的孩子呢?”
又說:“當然,這一切都是嫂子你的努力,你用心撫養她,沒有放棄她。”
沈奶奶感慨地擦著眼淚,其實很心酸。一想到沈星梨剛來的那段時間,小娃娃總是做噩夢,半夜哭鬧,大人孩子都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