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9)
楊廠長病情不複雜,老年人的常見問題,就是血壓高了點,血糖高了點,血脂高了點,血尿酸高了點,在醫院養幾天,也就好了。只是辛苦了越越媽,每天忙著送飯陪護和憂心,這幾天下了雨,濕濕嗒嗒的,睡也不好睡,幾天下來都清減了一圈。楊越越發揮了小棉襖的作用,每天下班後必到床前陪伴父母,殷勤地給爸媽端茶倒水,送這送那,洗衣換物。
有時許一珩也來,一邊剝橘子一邊陪楊廠長說話。楊廠長說當年他有心把玩具廠做大,想引資,但是市場沒有現在那麼靈活,資本也沒有現在有力量,最後不了了之:“那時候做生意還算順風順水,就想一鼓作氣把廠子做大。沒想到第一步招商引資就遇到了困難,後來也算遇到了貴人,幫我做了擔保,搞了融資租賃,總算搞到了一條新生產線,不然早都被競爭對手搞破產了,現在雖然不是當初想像的樣子,但是養家餬口也不成問題。”許一珩聽過楊越越說的故事,知道自己大哥在這件事情上“出力”不少,有些愧疚,也談起現在大哥在公司經營上的一些困難。許一珩的一些理念很合楊廠長的胃口,有理想,又有路線,楊廠長對這樣的年輕人很有好感,也提起自己的困難:“越越對廠里的管理不感興趣,她只喜歡廠里的成品。現在我老了,雖有副廠長幫著管,到底不是自己家的。這個廠子,我都不知道該怎樣留給越越。”“我認為當前,叔叔還是要明晰股權,必要的時候引進職業經理人。很多小企業發展到一定程度,股權不明晰,股東內部爭鬥就自己搞死自己了,或者家族企業繼承人管理不善,三年兩年就把家業玩完了。”“我也知道,中國古話說富不過三代。我以前還希望她找個男朋友,老實可靠一點就好了,可以幫著管廠子。可沒想到她喜歡你,你是做大事的人,怎麼會願意搞我的小廠子呢。”楊廠長微微笑著覷許一珩。許一珩臉熱了:“叔叔你說笑了。”“越越說你要回自己家公司幫你大哥了?”許一珩點頭,楊廠長略感嘆一下:“好啊,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啊。”
楊廠長開始對許一珩建立起了信任,越越媽就不一樣了,她只關心女兒能不能交付到一個靠譜的人手裡,許一珩的話說得再漂亮,也不如對她的女兒好。
有一天許一珩有應酬,沒有到岳父病床前“侍疾”,越越媽趁楊廠長在衛生間洗澡的時候跟楊越越聊天。
“不是說過不讓跟他複合麼?怎麼那麼不聽話!”
“就…就是喜歡啊。他變了很多,年少輕狂少了一些,雖然還是年輕氣盛,但是跟以前比穩重很多。一開始,他跟我說,只要我不拒絕他,他就相信他還有機會。我是不屑的。但是他的態度真的很認真,也是真心複合的。他當著我的面跟他媽媽叫板,說有結婚的打算,我還是很震動的。”
世上最好的敲門磚就是真心,楊越越把心裡話跟媽媽說了出來,媽媽也重新在心裡畫了許一珩的畫像,不再是單純的負心男。父親在衛生間洗澡的水聲嘩嘩傳來,越越媽作為過來人,還是要勸戒女兒的:“現在還談戀愛呢,不對你好什麼時候對你好?你要往長遠想想,他家裡不同意,你們以後怎麼辦?”
“許一珩說,家裡不同意也可以不管的。”楊越越越說臉越紅,他說他有一套房子,結婚足夠了。我記著呢,不過不敢說出來。
“什麼意思?不顧家裡反對也要結婚?”越越媽有點氣,“我可跟你說,但凡家裡不同意,非要結婚的情侶,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也…不算是吧,我自己理得清楚。”
越越媽氣得不想說話,但還是要說:“我不是反對你跟他在一起。我在擔心他們家裡反對你知道吧?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情,很多時候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你們不要把事情想太簡單了。這麼說吧,只要你告訴我他家裡不反對了,我也就不反對你們。”
楊越越無言以對。她知道媽媽的顧慮,也顧慮著媽媽顧慮的問題。自己尚且疑惑的事情,怎麼可能有答案呢。眼下快過年了,還是先把父親照顧好吧。
許一珩應酬很快結束了,他過來接楊越越。他是打車來的,要和楊越越一起去停車場取車。下了幾天的雨暫時歇了,空氣還是粘粘沁沁的冷,路燈偶爾照的到一兩滴樹葉上滴落的雨滴,地上一坑一窪的積水,楊越越穿著雪地靴,專門踩積水淺的地方。許一珩拉著她的手,哄她:“喂,大兔子,你的襪子要濕了。”“大兔子”回身靠近他:“你可真臭。”許一珩趁勢抓著“兔爪子”收進自己大衣口袋:“走吧,送你回家。”“你喝了酒,我送你回家吧,然後我再自己開回去。”“我送你回家吧,然後我再打車走,不然我不放心你。”楊越越聽了這話,心裡很受用,嗯,不錯,喝了酒還想著我。
楊越越開車回到家門口的路口停下,許一珩湊上前索吻:“要是結婚了就好了,在這裡住多久都不怕人說。”楊越越住回父母家,許一珩不能一親芳澤,有點遺憾。楊越越笑著他:“你不怕人家說你靠岳父吃軟飯?”“怕什麼?愛說什麼說什麼,我吃你呢……”許一珩手扶著變速箱就想壓下來親,楊越越伸手一擋,格開他:“路邊呢,快回去吧,酒鬼!”許一珩悻悻地離開,最後又親了兩下才告別。楊越越想著這傻子,保持著笑容把車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