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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莊梓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是校慶兇殺案的真兇,尹峈峒雖然甩掉這個鍋,但他曾經出手傷害你,這個事件已經備案,同樣不清白。找出兩個犯人之間的接點,又有什麼意義?」
「師兄,剛才我就說了,為了讓你不抓我做人質,接下來我會講一些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又知道什麼?」莊梓寒眼神一凜。
「呵呵,這個先不提。」明鏡微笑,「我只是想問,對於尹峈峒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呢?」
「我只是受人所託,才會順便幫助他。就跟明面上一樣,我們私底下幾乎沒有交流。」莊梓寒低聲說,「我只知道他有一個病重的姐姐,需要你身上的蠱蟲去醫治,所以才想方設法地要接近你。」
「還真是基本一無所知啊。」明鏡微微抬起臉,無光的眼睛望向莊梓寒,「那你知道學生檔案徹查,同樣會對他不利嗎?」
莊梓寒何等聰明,明鏡這番話令他如遭雷殛,只覺一陣寒意頓時竄上背梁:「他是青蛇堂的人?!」他猛地抓住了明鏡的手臂,先前面上的冷靜全部崩潰瓦解,「你怎麼知道的?」
「疼……動靜小些,省得引起外面誤會。」
明鏡食指豎在嘴前,示意噤聲。他輕輕掙開了對方:「有幾條線索可以提供給你。第一,當年蕭家慘案現場,有疑似青蛇堂的人身死,死因雖然不明,但因為屍體沒有致命傷,中毒致死的可能性最大,這是新聞里公布過的信息;第二,尹峈峒的姐姐不是患病,而是身中劇毒,我身上的蠱蟲應該可以抑制那種毒,這是我從尹峈峒口中得知的;第三個是擺在檯面上,一直被你忽略掉的信息……」他緩緩地說,「尹峈峒是四年前入學太薇山莊的。」
「尹峈峒的姐姐是因為身中劇毒……尹峈峒是四年前入學的……是四年前入學的……」
三條線索很快被串連在一起。莊梓寒一時只覺天旋地轉,他扶住額頭,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他為了替姐姐解毒,所以四年前入學太薇山莊,一直在尋找接近你的方法。」他喃喃著說,冷汗潺潺而下,「他的姐姐,就是當年參與了那場屠殺的兇手嗎?我居然……我居然……」
「任務在身,她只是一枚僥倖逃生的棋子罷了。誰在推動這場慘劇的發生,這才是你四年前一直在尋找的真相不是嗎?」明鏡說,他靠近了莊梓寒,面色沉靜,「大師兄,是誰為你和尹峈峒作引見的?無緣無故,你沒有幫他的理由。」
莊梓寒捂著額頭的手指一抖,掙扎了好久,才艱難地開口說道:「是藥王谷的莊主……舒風卿,我們以前就已經認識的。他說可以動用一些勢力查清蕭家滅門的真相,所以才讓我幫忙監看你,並且製造讓尹峈峒接近你的機會……」
「藥王谷啊……蕭家當年底下有個做醫藥的企業,與藥王谷有來往,倒是能理解。不過我聽說,十六年前因為特效藥事件導致連鎖破產,蕭家的企業也因此受到重創,於是憤然與藥王谷解除合作關係,分道揚鑣。經歷了那種事,蕭家和藥王谷居然還有保持聯繫,生意人的心思我是不太懂。」明鏡靠近了莊梓寒耳邊,低聲地,緩慢地,捅出了最後一把刀,「個中真相,大概只有蕭家的人才能知曉吧。」
莊梓寒膝蓋一軟,頓時跪倒在地上。他的手指緊緊扣在地上,指尖發力,那處的瓷磚竟寸寸崩裂,割得他的手指一片血肉模糊。明鏡站著莊梓寒面前,頭頂慘白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落在莊梓寒的身上,他一動也不動。
這時檔案室的門又被破開了,蘇湄早已等得不耐煩,帶著部下一擁而入:「時間到。明鏡,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嗎?」
明鏡還沒應聲,倒是莊梓寒先一步站了起來。「說完了。」他說道,對蘇湄舉起了並在一起的雙手,「可以走了。」
莊梓寒突然老實下來的姿態,和指尖的一片鮮血淋漓,讓蘇湄疑惑不已。她摸出手銬,小心翼翼地靠近莊梓寒,但直到她點了莊梓寒的穴道,給他戴上手銬,他都是老老實實的,半點反抗動作也沒有。誰都沒有發現,當手銬落鎖,發出「咔嚓」脆響的時候,明鏡的背脊一跳,像是被人用針戳了一下。
「嫌疑人已落網。走吧。」蘇湄對部下說道,又扭頭看向明鏡,「對了,明鏡。過兩天你還需要來衙門做筆錄,隨時等待傳喚。」
「知道了,知道了,煩人。」明鏡不耐煩地擺手。
莊梓寒垂著頭,乖乖被蘇湄牽著走。從明鏡身邊錯開的時候,他頓了頓腳步,低聲問道:「師父他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明鏡回答,「但因為是我需要洗清嫌疑,所以他把這件事全權交由我處理。」
「是嗎?師父已經不想見到我了吧。」
莊梓寒抬了抬頭,白熾燈照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但只有抬著頭,心裡的痛苦才不會順著眼眶流露出來吧……他這麼想,輕輕笑了出聲。
「阿鏡,謝謝你。」
「……大師兄。」
明鏡叫住了莊梓寒。他沒有轉過身來,極力想壓抑,但還是按不住嗓音里的那點微微顫抖:「我喜歡……喜歡過你。」
他極力想讓自己保持冷靜,裝作不在意,可情緒還是忍不住透露了出來。怎麼可能不喜歡呢……那可是明鏡敬之重之,欽佩不已的大師兄,是明鏡像團垃圾一樣被人丟在角落踐踏,唯一向他伸出手的人啊。即便他看向明鏡的眼神里懷有別的心思,撫摸明鏡發心的動作帶著掂量,但貼在床板上的心法小抄是真的,倒掛在天花板上跟自己嘮嗑的八卦是真的,給自己投餵的牛肉餅是真的……蠢也是真的。明明是手握權力的大師兄,整個山莊上下都能當做眼線,又何必對區區一個監看對象這樣費心費力呢?到頭來,他到底又獲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