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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腥甜而鮮活的,血液的味道。
「怎麼回事?」明鏡有些不安,「有人受了重傷?如果在校慶中對同學藉機下重手,是會被退學的吧。」
尹峈峒驟然止住腳步,明鏡一頭就撞到了他的後腦勺上,差點沒能磕出鼻血來。但他沒來得及抱怨,就看見檔案中心的樓梯間俯臥著一道黑影,因為照明燈沒有開,看得不太真切,模糊可看見某種液體順著台階流淌下來,潔白的大理石地面被染成深色的一片。
「什麼東西?那是……人?」
明鏡看不清楚,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卻被身邊的尹峈峒一把攔了下來。
「別上前破壞現場。」尹峈峒說,「……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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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薇山莊發生了命案。
校方很快就報了警,市局派來的警車將山莊大門圍得滴水不漏。檔案中心被拉起了黃線,因為山莊裡從未出過這種事件,好奇的學生在黃線外圍了一圈又一圈,指指點點,警方趕都趕不走。最後還是莊主喻含光親自出陣,才將學生們通通趕回了校舍。
因為是在母校發生的事件,在接到報案後,蘇湄第一時間就帶領團隊來到了現場。此時死者已經被挪開,屍體被發現的地方用粉筆劃上了輪廓線,她雙臂環胸,眉頭輕顰,定定看著地面上扭曲的白線,血跡沒有被完全清掃乾淨,殘留在地縫裡,被氧化成了暗紅的顏色。
法醫檢查完屍體,湊到蘇湄跟前,跟她匯報了情況。
死者為陸凱齡,男,21歲,太薇山莊拳法專業的四年級學生。死亡時間大概為下午三點,致命傷為脖頸上的割傷,由橫截面約三毫米的利器所造成,深入割裂了頸動脈,導致死者大量失血而亡。除此之外,死者後背還有一道同樣武器造成的劃傷,深不及致命,身上還有一些擦蹭的痕跡,褲子上有一道破損,在二樓樓梯口的轉角處發現了同樣牛仔褲的纖維,死者極有可能是被人在二樓襲擊後,從樓上逃亡而下時不留意勾破了褲子,最終被人擊殺在一樓的樓梯口。
除此之外,二樓沒有留下任何搏鬥的痕跡,要麼是被兇手有意處理,要麼就是兇手下手速度太快,全然沒有死者還手的機會。
「除了他殺不作他想。」蘇湄簡潔明了地說。她轉向了另一個部下,「我記得檔案中心有設置監視攝像頭,難道沒有拍到案發時的畫面嗎?」
「監控中心的人那時候正開火鍋大會呢,監控錄像的線路被人為燒毀了,完全沒有人發現這回事。所以從一樓到三樓的監視錄像全部都沒有拍下來。」
「也沒有目擊者?」
「其他的都在自己的崗位上,並沒有留意到外面發生了什麼。」
「光領工資不幹活的廢物,還不如早點去死。」
如果是放在平時,指不定連管理不力的喻含光也被她順便教訓了。但喻含光此時正背著手站在白線前,神色凝重,叫人不敢輕易上前打擾——因為嚴厲的懲罰制度,就算是競爭激烈,往年的校慶也從來沒出現過類似的情況。然而身懷武技畢竟還是手藏鋒刃,即便管制力度再高,在武學高校里也是難避免有暗箭傷人的情況。太薇山莊以往就是以學生安全的保障吸引人入學,這下冷不丁出了樁殺人事件,若不儘快得到妥善處理,對全校師生也難以給出交代。
蘇湄走到了他的身邊:「這會是借著校慶機會的蓄意報復嗎?」
「不可能。」喻含光搖頭,「陸凱齡是在檔案中心勤工儉學的學生,這段時間一直在負責學生檔案的徹查工作,他被特准無需參加校慶活動。」
「難道是……」蘇湄憂心忡忡。
「不好說。如果真是青蛇堂的人,必須儘早抓出來。」喻含光皺起了已經花白的眉頭,「但檔案中心是有出入權限的,必須要從內部人員開始入手……」
蘇湄眼睛一亮:「檔案中心有出入權限?」
「是啊。你不知道?」
「我一刷卡就能進了,哪裡知道什麼權限。不過這樣事情就好辦了。」她一拍技術人員的肩膀,「走吧兄弟。帶我去看看你們的安全系統。」
明鏡正與其他關門弟子一起,坐在了銅雀樓的大廳里。他沒有心思玩手機,大廳里很吵,電視的聲音放得很大,男生們議論紛紛,偶爾還會有不太友好的目光在明鏡身上掃視著。就連吃了啞巴虧的鳳來鳴也沒有上來找麻煩,仿佛明鏡是個接觸了就會倒霉十年的衰鬼似的。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最近倒霉得很。難得外出一趟就遇上了過山車事故,現在都還沒能解決;緊接著又成為了殺人現場的第一發現者,更要命的是死掉的那個是自己在山莊裡為數不多有來往的人……他忘不了陸凱齡停留在死亡時刻的那個表情,驚愕的,扭曲的,眼睛瞪得幾欲突破眼眶,死都不能瞑目,像是活生生看到了鬼一樣。
陸凱齡究竟是看到了什麼人?在這個保護了明鏡十五年之久的太薇山莊裡,究竟是誰在暗中懷有這麼深的殺意?
他不禁打了個寒噤,下意識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而在這個時候,銅雀樓的宿舍大門開了,一群身穿警裝的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穿著黑色高跟鞋,清脆的腳步聲叩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蘇師姐!」
在場的關門弟子哪個不認識這傳奇一樣的師姐,紛紛站起身來,眼睛卻都忍不住往那雙又細又長的腿上瞄。蘇湄點頭示意,目光環視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