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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看護正對著剩了大半的粥蹙眉,說:“正好我還沒吃晚飯,粥就放在那裡吧。”
看護點點頭,在他們兩個人之間逡巡了兩圈,很快就聰明地關了房門悄悄出去。
“有這麼驚訝?車裡有備用衣服。”紀湛東在床邊坐下來,端著她剛剛用過的碗盛了粥,又拿過勺子,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粥,慢條斯理地咽了下去。
霍希音換了個姿勢繼續看著他,紀湛東終於慢悠悠地抬頭:“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麼?”
“您的臉蛋艷若桃花。”霍希音忍不住諷刺他,“和病人用一樣的餐具,吃同樣的飯,這樣不大好吧?”她把“病人”兩個字咬得很重,刻意忽略掉某些存在曖昧成分的細節,又刻意強調了某些一本正經的細節,但直到說完她才反應過來這是明擺著的欲蓋彌彰。
紀湛東果然輕笑,輕描淡寫,“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我今天訂的粥是兩人份,裡面本來就有我的一份。”說完又端起瓷碗向她示意,“不過你確實喝得不多,還再喝點兒麼?”
霍希音嗤了一聲,她坐的海拔比他高,此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十分具有優越感。她本來還想說些嘲弄的話,但眼睛瞟到了茶几上的牛皮紙袋,於是所有的話又都咽了下去。
紀湛東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立刻明了,眼神微閃,笑了一下:“你看我的東西了?我還以為你對它們漠不關心呢。”
“那是因為你的袋子掉到了地上,擋了我的路。”
“那你怎麼知道那裡面是藥?”
“袋子又沒有封口,東西掉出來,被我看到,能怪我麼?”
紀湛東輕輕地笑,眼角含笑,又咽下一口粥,只點頭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卻又漫不經心地開了口:最近作息不規律,所以有點胃病,不嚴重。”說完想了一下,又起身從風衣口袋中拿了一包巧克力出來,放到了霍希音的床頭上,笑容裡帶著十足戲謔,“路過超市的時候順便買的。醫生說你的藥挺苦,吃完可以含兩塊這東西。”
“……”
第二天陸華意來取文件的時候,紀湛東不在病房內。霍希音沖她淡淡一笑:“紀湛東等會兒應該就會回來。”
陸華意應了聲,坐在床邊削了只蘋果,笑:“好點了麼?胳膊受傷應該很不方便吧?多多注意身體,紀總前段時間胃出血,也在醫院休整了半個多月,這住院的滋味很不好受。”
霍希音可真的有點吃驚。她只以為他有胃病,沒想到會這樣嚴重。
霍希音頓了一下,最後還是問了出來:“他不是剛休假回來麼,怎麼會是胃出血?”
“本來是打算休假的,可臨走前幾天在飯局上突然胃出血,地點就不得不改到了醫院。但這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度假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寫得鬱悶,於是隨手寫了點小習番外,結果發現俺果然還是寫小習比較順手,下篇文回歸好男人類型楠竹。恩,注意,此番外酸得掉渣,雷瓊瑤奶奶那種煽情文的大人們請止步,被酸死俺概不負責!= =習進南短番外:
這世上總有個人,讓你捨不得,放不下,食髓知味,柔腸百結。
仿若天註定,聶染青就是他的劫數。
那一天晚上,他再次見到聶染青,她強撐的所謂的倔強,無畏而又天真的嘲諷,以及那雙靈動的盈滿水光的眼,統統都讓他有一瞬的失神。
他本正聽著身邊老友對那段曖昧又狼狽的往事娓娓解讀,他在那一晚之前從沒想過自己的未來會因一個人而備受煎熬。
誰能解釋心中某個地方的洶湧而至?他自己都解釋不清。
他不甘不願又心甘情願地陷入地獄,除了她的回眸,別無出路。
這世上物物相剋,環環相扣,他的老友逃不掉,他自己也脫不開。他的一時腦熱,鑄就了誰的對,誰的錯。
假如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許他再也不想遇到聶染青。
苦難遠比甜蜜來得多。一切都是那麼快,他自己都沒有準備好,而她被他懵懵懂懂地牽著手,他知道她更是不情不願又後悔莫及。
不冷不熱的相處,溫溫吞吞的生活,她不需要他,閨蜜和學校遠比他重要得多。有的時候,他無奈地想,就這樣讓她沒心沒肺地過下去,就這樣吧。
倒是老友專程打過電話來諷刺他,只一句話:“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對方說得饒有興致幸災樂禍,他漫不經心地回了句:“別太得意。你以為你就沒後患?你對你家那位初衷不對動機不良,小心你將來後院失火。而且我敢打賭,一旦被招惹,霍小姐比聶染青要難哄得多。”
本打算這樣就足矣,可她又偏偏給予希望。她揪著他的袖子,手臂環上來,下巴就在他的脖頸間,長發無意識地蹭過他的鼻尖,偏偏眼神里又滿是無辜和迷惘,讓他不忍心,捨不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萬千的話都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嚨里。
希望不多,只是微弱燭火,可他雖只淺嘗,卻無法輒止。星星之火,足以燎原,釀成不可挽回之勢。
他活了不到三十年,從來沒這般狼狽過。深深淺淺的試探,他深知自己已經食了髓知了味,難以停止,永不會放手。
染青,聶染青。
嗯,覺得酸不酸不?不聽話的牙倒了的孩子們,俺對乃們不負責喲~╮(╯▽╰)╭第 三十二 章
32、
“本來是打算休假的,可臨走前幾天在飯局上突然胃出血,地點就不得不改到了醫院。但這事沒幾個人知道,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度假去了。”
霍希音有點說不出話來的感覺。許久以來頭一遭覺得心裡麻麻的,調和著許多種感覺,一併堵塞了喉嚨。
“當時那場景還真的嚇了我們一大跳。不過因為事先就說過要休假,所以他住院那段時間也沒多少人打擾。但紀總那個月在月中出院,月尾就又因為同樣的原因住了院。醫生解釋說是作息亂,工作強度大,又沒顧忌喝酒的原因。”
霍希音忽然想起那天沈靜說的話。紀湛東度假一個月回來,在過生日那天放肆喝酒,並且還醉得一塌糊塗。
“我們都以為紀總屬於那種刀槍不入的鋼鐵身軀,沒想到也有被磨穿的一天。”陸華意笑,頓了頓又說,“紀總以前還給員工一些彈性時間,現在完全都被變相剋扣掉。他自己的應酬和工作都被個人硬性地大幅增加,我們都能看出是他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勸他。”
霍希音回過神,眨了眨眼,總算聽出了一個醉翁之意。她歪著頭看著她,有一點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然能讓你把好話說這麼多,我以前都不知道原來這個人在公司擁有這麼好的人品。”
陸華意忍不住笑了起來:“嗯,因為老闆好,我們這些員工才過得好。你這次車禍住院,他打電話讓我過來的時候,你還昏迷不醒。紀總是睜著眼一直都沒有睡,還緊緊抓著你的手,臉色蒼白得要命。”
霍希音再次不知道要說什麼。這種替人說話的場面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這次她覺得格外詭異。她和紀湛東的事被另外一個人用煽情的語調描述出來,真是讓她說不出來的不自在。
並且,更悲哀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心軟。某個地方被觸動,很淺,但不容忽略。
陸華意等著她說話,霍希音抬眼看著她,幽幽地說:“你這樣替你的老闆說話,讓我覺得假如我不承情的話,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是我失禮,本不應該隨意討論老闆的私事的。”陸華意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展顏一笑,“那兩隻吉娃娃很可愛,一想到你出院那天我要還回去就覺得很捨不得呢。”
“沒有麻煩到你嗎?它們打架的時候有時會不小心毀壞東西。”
“沒有,十分乖巧,也不怕生。”
霍希音和紀湛東的相處似乎陷入了一個僵持的死循環。霍希音堅持非暴力不合作態度,不再和他針鋒相對,但也並不配合。他的話至少要說三遍以上她才會做出反應,並且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和紀湛東以前會見客人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霍希音在起初還能看到他被噎住的表情,但這種反應只在紀湛東的臉上重複了兩遍,接下來他就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態度,不論霍希音怎麼面無表情他都一副雲淡風輕的微笑來應對,兩個人都再次戴上了面具,誰都不揭開。
霍希音在三天之後終於被允許外出走動。她獨自一人,謝絕了看護的隨行。
她在醫院的後花園中看到了一個小男孩,額頭上纏著繃帶,正在媽媽的懷中大哭。接著她驀然就想起那個曾經存在過的卻尚未成形的孩子,於是頓時陷入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