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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暢只是失神了一秒,她抬起頭,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裴迪文,“我還要去接人。”
“唱唱,這是天意。”他來送人,她來接人,不早不晚正好遇到,他們已有三日沒有見面了,他滿心滿眼都是她的身影。
察覺到別人的注視,他把她拉著走向一個稍微安靜的角落。她沒有反抗,她是知道這個男人某些時候是固執的。
“天意又怎樣?”她深呼吸,面帶無力,“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嗎?”
裴迪文溫柔地一笑,“傻孩子,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談的嗎?”
這寵溺的口氣,久違了,舒暢聽得眼眶濕濕,“裴迪文,我已經努力在忘記你,我承認這有點難,所以你就幫幫我,別在出現我面前,行嗎?”
裴迪文震驚地看著她,“你明明心裏面裝的是我,為什麼要抗拒?”
舒暢沉默了一會,象是在抑制著心中強烈的情緒,當她再開口時,聲音沙啞了,“在感情中,不是沒犯原則錯誤,一切就能原的了。我一直在想,我們可以相安無事地做三年的上下級,做情侶卻沒有撐得過半年,這說明我們真的不適合相愛。”
她象是說得艱難,不得不中斷了下,抬起頭,對著天花板上一盞晶亮的吊燈眨了好久的眼睛。
“有時候,你以為的周到、體貼,不一定就是對對方的好。裴迪文,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這不需要我多多評價,認識你的人都會這樣認為。但是,我寧可和一個陌生的男人重新認識、並努力去接受對方,也不想再和你重來一次。愛情里,誰都有秘密,如果能維持愛情的美好,我們都會將秘密保守下去。可是,那些不是善意的秘密!”
“你看著我起疑,你知道我在試探,你都不著痕跡地避開,絕口不提。我去深圳採訪的每一天,我都在等待你主動向我承認你的身份、向我解釋宋穎和裴欣兒是怎麼一回事。知道嗎?我那時甚至很沒骨氣地想,只要你講的理由我能接受,哪怕你暫時不能恢復自由之身,我都會愛你、等你。你天天都打電話,會說天氣,會說思念,會關心我,隻字不提別的。我站在香港的街邊,看著高聳屹立的恆宇大廈,看著象莊園一樣的裴宅,看著你與宋穎手牽手……小偷搶走我所有的證件和錢,宋穎拿著支票對我嘲笑……後來我發現懷孕了,我心裏面天人交戰……在最後一刻,我想留下孩子,可是他卻主動地從我身體內離開了……”
舒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柔著。
裴迪文臉一下失去了血色,他一直以為是舒暢主動去醫院做的人流,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定是她那些日子情緒波動太大,胎兒呆在母體內不安穩。
他愧疚地伸手將她摟在懷裡,她掙扎了一下,沒有推開。
“對不起……”
“裴迪文,如果道歉能挽回一切,該有多好!”她苦澀地笑,鼻腔里滿是他的氣息,溫暖而又熟悉,“我一直都不後悔和你相遇並相愛。被你這樣的男人愛上,真的很虛榮。我們相愛過,努力過,結果卻是這樣。裴迪文,放開我吧!讓我過我想過的生活,也許我不會再遇到象你這麼好的男人。他們不優秀,可是很真實,讓我有安全感,那才是我想要的。我們當初開始的時候,我是把楊帆從心裏面清空了,才接受了你。現在,有一個不錯的男人向我求婚了,為了對得起他的誠意和信任,我也不允許自己與你有任何牽扯。不管一份感情的結果是圓滿還是遺憾,我都想認認真真的。”
裴迪文抬頭注視她,他俊朗的面孔此時表情是沉鬱的,他張了幾次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舒暢將開他的手臂,身子慢慢抽離他,“我……該去接勝男了,她那個火爆脾氣,最恨別人遲到。”
她沒再看他,掉頭就往領取行李處的大廳走去。
他沒有追上,凝視著她的背影,只覺得有從心到身的倦意慢慢襲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很失敗的男人。這種感覺,比聽到宋穎懷上弟弟的孩子都來得強烈。
“你怎麼了?”勝男和安陽終於拿到了行李,正往外走,與舒暢碰了個正著。多年的閨蜜,勝男一眼就看出舒暢的異常,眼眶紅紅的,笑得非常勉強。
“還不是等你等得太久。”舒暢白了她一眼,故意輕快地說,“我來幫你拿包。”
“現在的大力士在,你逞什麼能。”勝男四下瞧瞧,看到了不遠處象座雕像般的裴迪文。
自從陪著舒暢做過人流之後,勝男早已把裴迫文當作一號重犯,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他是不是又來糾纏你了?”
“沒有的事,只是碰上打個招呼。快走吧,我好餓。”
“這種渣滓有什麼好招呼的,直接當空氣好了。”勝男音量吼得很高。
安陽偷偷捏了下她的手臂,對她使了個眼色,讓她閉嘴。
一物降一物,勝男果真立刻就收斂了,忙改變話題,一到車上,就獻寶似的把從武漢帶回來的禮物給舒暢看。
“喜歡嗎?”說了半天,都沒人回話,勝男抬起頭。
舒暢臉朝向窗外,盯著旁邊的歐陸飛馳,手中握著車鑰匙,目光悠遠,已是一幅飄蕩於雲天外的境界。
勝男默默和安陽交換了個眼神。
“我來開車吧,你和勝男坐後排腳天去。”安陽拍了下舒暢的肩。安全第一。
舒暢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笑,“勝男,你說什麼?”
勝男沮喪地聳聳肩,“我啥也沒說。”她往裡挪了挪,把舒暢拉上車,突地點了下舒暢的額頭,“你個沒骨氣的叛徒……”
舒暢苦笑,“任何傷口癒合都要時間的。”
勝男和安陽嘆息。安陽發動車,駛出停車場。
舒暢的手機響了。寧致開完會,有空回電話了。
“舒舒,我現在往你家趕,你在家嗎?”
“我來機場接勝男,半小時後進市區。寧致,我們在外面見面吧!”
寧致遲疑了下,“那來我公寓,我今天太累,你要吃什麼,我買點帶回去。”
“方便麵。”舒暢合上電話,發現講話時有一條簡訊進來。她擰擰眉,打開一看。
“舒暢,那就把我當作一個新出現的陌生男人吧!”
舒暢躺下身子,閉上了眼睛。
“又怎麼了?”勝男探過頭來看。
舒暢把手機緊緊握在手掌內,“沒什麼。”
裴迪文坐在歐陸飛馳內,盯著手機好一會,見沒有回應,無奈地咬了咬唇,發動車,準備調頭,車門被輕輕拍了幾下,宋穎對他揚了揚手。
自從裴迪文正式對外公布了離婚消息之後,兩個人僅有的幾次見面,都是在恆宇和榮發協商貸款的會議上,沒有憎恨,也沒有排斥,純粹是應酬式的禮貌,公事公辦的疏離。
家穎心底早已涼透,“能談一會嗎?”
“這個地方?”裴迪文掃視了下夜幕中的停車場,嘴角一挑,“明天你到我辦公室吧!”
宋穎冷笑,“她都走了,你沒什麼可顧忌的。就這裡好了。”
裴迪文怔了下,把車門打開。
“你不好奇我怎麼會在濱江?”
“我這個人向來沒有好奇心。再說,我不是你的主管,你的行程不需要向我匯報。”
宋穎微微一曬,咬緊了牙,“別講得那麼絕情,我們有過婚姻,這是不爭的事實。”
“不要在我面前提婚姻這兩個字。”裴迪文聲音一下徹寒如冰。
宋穎冷哼一聲,“你沒資格說我的。這份婚姻的失敗,你沒有責任嗎?我們結婚的兩年,你總是把我獨自扔在香港,去開發歐洲市場,一走就是一年,想想,你陪過我幾次?送過我幾件禮物?我的生日在哪一天,你記得嗎?就是……就是你回香港來,我們又有幾次同床共枕過?你總是在忙,總是在開會,我給你打電話,有一大半是你特助接的。你這樣的老公,不要也罷。”
裴迪文冷漠地揚揚眉稍,眉宇間閃過一點兒不耐,“有些真相都已塵封,你一定要掀開回看嗎?”
宋穎突然瞪大眼,“你……這話什麼意思?”
“結婚後,爺爺讓我去歐洲開發市場,二弟去大陸。就在出發的前幾天,二弟找我喝酒,他醉了,哭著對我說,我搶了他的女人。隔天早晨,我頭暈暈的去恆宇上班,到了辦公室,才忘記帶上公文包,那裡面有一份重要的合約,我回家去拿,剛踏進花園的前門,就看到你和二弟在花房的角落中相擁著親吻,我……轉身走開了。後來,我去了歐洲,我……一直都在等待你主動向我開口,要求結束婚姻關係。”
第四章
宋穎的臉立時火燒火燎般發燙,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這個詞來形容了。
“你……就沒有試圖挽回過我?”她也覺得這句問話有些恬不知恥,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個答案。其實裴迪聲與她之間的那個吻,只不過是一個告別之吻。
後來再與裴迪聲有牽扯,是她看到他可以經常大陸與香港之間往返,而裴迪文一踏上歐洲,就好象忘了她這個人存在了。她借酒澆愁,喝醉之後,與裴迪聲上了床。
裴迪文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嘴角浮出一絲譏誚, “本來就是商業聯姻,得到也不驚喜,失去也不失落。”
宋穎心中一陣惶惑煩亂,她強作冷笑, “你到處之泰然,瀟灑得很,骨子裡根本就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冷血商人,所以你當個寶似的舒記者不也棄你而去,欲投入別人的懷抱。”
“宋女士,我無意欲與你打嘴仗。現在我們只是工作上的合作關係,談私事已經不適合了。如果你沒有別的事,請下車!”
裴迪文聲音平和, 可是宋穎聽出了決絕的意味。
“裴迪文,你可能不知道,這次榮發不只是與恆宇有合作,我們另外還看好另一家地產公司,你不要以為你勝券在握。你能對我做得如此冷情,那麼我宋穎在此發誓,一定要竭盡全力幫助另一家地產公司競得濱江北城區的地標。”
裴迪文微微一笑, “那我先向宋女士恭喜了。既然你如此坦承,那我不妨也和你說說從商之道。一個成功的商人,在做重大投資時,首先不會帶進私人情緒,他要為全局考慮,其次,他不會把掌控權旁落他人之手。不止是榮發會雙重選擇,恆宇同樣也有雙重選擇。我之所以對榮發側重,是看在多年的合作關係上,其實我內心裡更傾心於……中華銀行。宋女士現在這樣一說,那我就不勉強了,我會電告宋董事長,有機會我們以後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