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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好上床,舒暢又把手機拿過來看,裴迪文沒回電話,這種情況很少見,她想他是不是把手機扔家裡了,便給憩園公寓的座機打過去。怪哉。也沒人接聽。難道出差了?她想問莫笑,但時間太晚,只好作罷。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沒有睡意,想想不如騷擾下勝男。
還好,勝男醒著,聲音中氣十足。
“你早知道寧致就是劉洋,是不是?”舒暢興師問罪。爸媽說勝男和寧致一同來她家要為她接風,她就該想到。勝男哪是寧致的什麼老朋友。不過是當年她的一個幫手,和她合謀著怎麼樣對付他罷了。
勝男理直氣壯地說道:“是呀!我在去聚賢苑那天就知道了,所以說你是個白痴。”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寧致不讓我說,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舒暢狂汗,“我今天差點驚喜得瘋掉。”
“真的?他向你告白了。”
“這事他也和你說了?”舒暢背脊後涼嗖嗖的。那麼。是不是爸媽也知道了?
“唱唱,你就醒醒吧!一個男人整天圍著你家轉。你以為他是活雷鋒呀!”勝男很不齒她的笨。
她沒把他當活雷鋒,她只是把他當成了周扒皮。
“唱唱,”勝男聲音一低,“你想想。十年了,兜兜轉轉。還遇到這個人,這真的是天意,沒幾個人有這樣的幸運。”她想了自己的初戀,還沒開始就成了絕唱,不禁聲音哽咽了,“你不要再陷在以前的陰影里。他是一個值得你依賴的男人,別再錯過下一個十年了。”
難得勝男講得這麼文藝,舒暢一時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夜裡沒睡好,第二天起得有點晚,急匆匆開著車趕到報社。還是遲到了十分鐘,一個人獨自上的電梯。
低著頭往辦公室走去,謝霖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喊住了她。“舒暢,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湊份子?”
“湊什麼份子?”舒暢扭過頭,看見廣告部里擠滿了人。
“談小可元旦結婚,請柬送過來了,我們大家約著一塊湊份子。買件像樣的電器送給她。你是隨我們,還是單獨出?”
舒暢愣了一會,問道:“她也有請我嗎?”
謝霖白了她一眼,“你可是她的貴賓。請柬是單獨寫的。我們可是一個部門只有一張。”
“哦,那我也隨份子吧!”舒暢一笑。嘴角耷拉著。看上去有點象哭。
第三章
談小可確是太盛情了。不僅單獨給舒暢發了請柬,又特地到辦公室口頭邀請。
雖然穿著大衣,但她還是多少顯出孕婦笨重的體態,臉比以前圓潤了些,手可能有點腫,如兩隻白白的肉饅頭,腳上穿了雙平跟中統靴。
孩子來得太突然。新房還沒裝修好。羅玉琴就把楊帆租住的公寓稍微裝飾了下。買了幾件新家具,但婚禮卻沒一點怠慢。按照現在最流行。最時尚的規格計劃的。
這也歸功於談小可的爸媽大力支持。
談小可的爸是溫州一家私營企業老闆,談不上家大業大,也算是個小業主。獨生女兒結婚,出手還是很大方。雙方父母一見面,雙方相談甚歡。一切細節當場就敲定。原來準備給楊帆結婚的新房,談家嫌小,讓賣了,另在高檔小區換間大的,羅玉琴連聲說好,楊帆卻怎麼也不同意。嫌費事。
“舒姐,你說他是不是有點傻呀?”談小可揚起頭,用小勺慢慢攪著杯子裡的奶茶,一派天真、嬌憨。
舒暢答應隨份子,但並不代表她一定要出席他們的婚禮。今天是二十二號,冬至,一年中白晝最短的一天,離元旦還有幾日,她想過,到時找個合適的藉口就好了。
她不是心裏面有結,也不是有恨。而是還沒坦然到看著前男友與別的女人並肩走進婚禮殿堂,她坐在酒席間,笑得象朵花似的。
不見,是最好。
“嗯,那天我努力去。”她委婉地回答談小可的邀請。
“不是努力,是一定要去。”談小可說道,“你和楊帆是校友。和我是同事,比起別人,你和我們是雙重關係,怎能不去?”
舒暢真的佩服談小可的定力,她不是裝傻,就是真的把自己不當回事,才敢這樣說。
自己何止和他們是雙重關係,而是三重關係。
她藉口忙碌,不再理談小可。談小可卻是一幅不罷休的神態。亦步亦趨地隨著她,慢慢地磨,甜甜地笑,看得其他同事都生起了同情,紛紛幫談小可說話。
午休前,談小可說道:“舒姐,我不想在報社餐廳吃。那些菜沒營養,你請我吃午飯吧!。”
當著所有同事的面,舒暢無奈帶談小可到附近的餐廳吃套餐。
談小可點了排骨飯和奶茶,她點了什錦飯,沉默地吃著。有些心神不寧。早晨藉故去裴迪文辦公室轉了下,莫笑說他有事出去了,但沒說具體去哪兒。又是半日沒有任何消息,心就象被什麼揪著,喘氣都不自如。
談小可一直在自說自答,“其實小房子也好,這樣收拾起來簡單。我想楊帆這是體貼我,我爸把買房子的錢給我們存起來,當作孩子的教育基金。我婆婆說了,請保姆不放心,我生孩子時,她來侍候我。”
舒暢喝了口白開水,疲乏地揉了下額頭,“談小可,你這是在向我曬幸福,要我徹底對楊帆死心嗎?”
從羅玉琴口中說出自己攀上裴迪文時,舒暢就再不敢小瞧談小可了。可以講,她得到楊帆,歸結於天時、地利,還有心計。不要被她無辜的表情所欺騙了。
她粘了舒暢半天,舒暢就知道她是有話要和自己講,這才出來的。
談小可收起了笑意,“舒姐,別把我想得那麼壞。我和楊帆相愛時,並不知道他有女友,所以我不算插足,我和楊帆是真心相愛的。我知道你對楊帆沒想法,不過,我們現在這樣幸福,你形隻影單的,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我們總要關心你一下。”
舒暢真有點膛目結舌,她皺了皺眉,“是楊帆要你來找我的?”
“不是。他是沒說,可他唉聲嘆氣的樣,我當然明白他心裏面想的是怎麼一回事。舒姐,我那張請柬你有沒有看清楚,我請的是兩個人。你可以攜伴參加的。”
“想要我說謝謝嗎?是不是我一日沒著落,你心裏面糝得慌?”
談小可臉色有些發白,她拍了拍隆起的小腹,“我們都有了愛情的結晶,我慌什麼呢?舒姐,同樣是女人,我能體諒你的心情。我也不想與你做同事,可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你要坦然接受。”
“談小可,請你認真聽好了,我和楊帆之間的分手,和你沒半點關係,你別在這兒自作多情。至於我們之間的同事關係,我向來把工作與生活分得很開,你不必把人憂天。我和楊帆己分得很徹底,他怎麼個偉大法,是他的事,我卻是個自私的小人。我呢,有沒有男朋友,是我爸媽操心的事,不勞你來煩。”
“舒姐,換位思考下,如果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心裏面想著別的女人,你這婚能結得心安嗎?”談小可面孔上泛了點cháo紅,眼睛緊盯著她。“我今天去醫院產檢,楊帆說他有事可能去不了。他走得急急忙忙,我跟在他後面,發現他並沒有去上班,而是去了北城的一個小巷子,坐在一棵樹下,對著一個小院發呆。”
“那和我有關係嗎?”舒暢深呼吸,“對不起,我沒奉子成婚過,沒辦法體會你的感受,幫不上你什麼忙。”
談小可低下眼帘,“我也沒想到我會懷孕。我做處女膜修補手術時,醫生說我子宮後傾,不宜懷孕的。啊……”談小可突地捂住了嘴,臉通紅。舒暢輕淡地彎了下嘴角,抬手向服務生招手結帳。
“舒姐,你不會告訴楊帆吧?”談小可驚謊地來抓舒暢的手,舒暢本能地一縮。
“我和他還有那麼深的交情?”舒暢冷笑,站起身來,“不過,你不覺得這個手術很成功嗎?我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是知心大姐,拜託你以後不要再把你們夫妻間的事說給我聽聽,我自知做人一般,給不了你們的指導意見。”
舒暢走出餐廳,太陽不知幾時,躲到雲層里了,天空一片鉛灰,風捲起滿街的落葉,象個沒主意的孩子,到處胡沖亂撞。這是要下雪了嗎?舒暢束緊大衣的腰帶,避著風,走得很快。
“舒暢?”一輛警車從後面開過來,在路邊停下,車窗徐徐拉開,安陽笑眯眯地探出頭,“我正要找你呢!”
“什麼事?”去了幾趟農場,舒暢現在和安陽己經處得很熟了。
“能不能騰個一小時給我?”
舒暢拿出手機看時間,下午好像沒什麼重要的事,“沒問題。說吧!”
安陽把車門打開,讓舒暢上車,“我要趕武漢的航班。有個犯罪學教授在那邊有個演講,我去聽聽。你把我送到機場,然後再把車開回來,穆隊會去你家取的。”
“小事。”舒暢一笑,仰臉看看天,“這天氣,飛機能正常起飛嗎?”
“你別烏鴉嘴,我可不想錯過那個演講。”安陽說道。
“你怎麼不讓勝男送你?”
“看守所里出了點事,她在處理。”
“怎麼了?”
“唉,有個女犯人得知自己被判了死刑,接受不了,神經有些失常,不吃不喝,昨天夜裡把衣服撕成一條條的,一絲不掛地在屋子裡又唱跳,穆隊怕她有意外,讓人二十四小時地盯著她,確保她好好地活到執行死刑的那一天。”
舒暢哦了一聲。
安陽又東扯西扯的說了些看守所的事,不一會,車停在了機場候機樓前,安陽提著行李下車,把鑰匙扔給舒暢,“別以為是警車,你就給我在街上胡作非為,悠著點。”
舒暢移坐到駕駛座,擠了擠眼,“我不敢保證,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我可不想錯過。”
安陽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身,從口袋裡拍出一個信封,一臉窘然地遞給舒暢,“我想……還是麻煩你幫我交給穆隊吧,你看著她看完,有必要時,幫我講幾句好話。”
“工作匯報?”舒暢打趣道。嘿嘿,勝男也有新的戀慕者嘍!
“差不多,不過,比那詳細些。”安陽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我本來想找她出來吃個飯,親口說給她聽,可是我一找她,她就以為是談工作,非常嚴肅,我就開不了口,只得把要講的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