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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就罷了。那晚上,勝男和寧總還特地過來,等著為你接風。結果大家都差不多一夜沒睡。”

    “寧總?”他怎麼知道她出差的。

    機場廣播裡開始通知去濱江的航班開始登機,舒暢只得匆匆把手機給關了。

    “沒什麼事吧?”裴迪文見她眉鎖著。

    她淡淡地一笑,“我爸媽以為我被人拐走了,有點緊張而已。”

    “寧總是誰?”兩人走進機艙,繫上安全帶,裴迪文突然問道。

    “你偷聽我電話?”舒暢歪著頭,眉一揚。

    “我光明正大地聽到的。是個男人?”

    舒暢眼眯了眯,“不要告訴我你很緊張。”

    裴迪文聳了下肩,“這三年,我以為你在專心工作,忙得不會顧及其他。沒想到你卻談了場戀愛,還差點結了婚。舒暢,你不知道的,當我聽你說你的過去時,驚出一身汗。沒有人是萬能的,總有防不勝防的事。幸好,我還來得及抓住了你。我不想我們之間再出任何意外。”

    在裴迪文的目光專注下,舒暢只覺一顆心飄飄蕩蕩的,就連飛機起飛,她都沒有發覺。

    “迪文,寧總是勝男的一個朋友。我們家與他有接觸,是因為晨晨的死,那一天,撞上晨晨的是他們公司的車,他當時就在車裡。這個人是一個與我毫不相關的人。我不能說我現在就可以把以前的那段感情抹得乾乾淨淨,如果說是,那是撒野,但我不會再願意去回憶。”她把他的手拉過來,按在心口,神情鄭重,“從這一刻起,這裡只有你。”

    “傻孩子,這麼嚴肅呀!”裴迪文笑了,捏了握她的手,力度並不大,她卻感到手指fèng里微微出汗。皮膚摩擦之間,有點粘膩,有點熱,有點幸福。

    下了飛機,兩人坐計程車回濱江。黃昏時分了,裴迪文說不要去報社,直接回家好了。他先送她回家,在巷子口,她讓他不要下車了,他拉著她,“鑰匙在身邊嗎?”

    她一愣,突地明白他問的是憩園的鑰匙,以為他想要,忙打開包。

    他按住她的手,“這已經是你的了。什麼時候回去?”

    她羞得低下眼帘,不敢直視他的灼熱,只是點了點頭。

    回到家,於芬一個人在。先是對舒暢一番責問式的轟炸,直到舒暢回答得令她滿意,她才給舒暢端上晚飯。

    “爸呢?”舒暢問。

    “去看門面了。”

    “看門面幹嗎?”

    “幾個退休的老醫生想一起開個門診,邀請你爸過去號門看燙傷。今天約好了去看看把門診室放在哪兒好。”

    舒暢心裏面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預感,“他們是去找寧總幫忙的嗎?”

    於芬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舒暢急了,“快說是不是?”

    “那天晚上,勝男和寧總買了菜到我家來,說是幫你接風。你爸和他聊天,隨意說了這事,他很熱心地說認識許多房屋中介公司,托人幫你爸爸問問。沒想到,這事他真放心上,今天就打電話過來了。”

    “媽,他為我們家做的事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能貪得無厭,沒完沒了地扯上人家。

    找門面多大個事,我可以托報社房市版的記者打聽的。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於蒼突然神秘地一笑,

    “唱唱,我和爸爸悄悄分析寧總怎麼對我們家怎麼這麼好,反來復去的想,不是他有點喜歡你吧!”

    “媽,”舒暢啼笑皆非地看著於芬,“你別亂講。這都哪和哪呀!”

    “我覺得有門,他最愛聽我和你爸說你的事,我也飄了一句,說你和以前的男朋友吹了。哦,他還向我們要你和晨晨以前的相冊看呢!要是他真有這層意思,我和你爸挺中意的。他可比楊帆那個沒良心的好太多了。”

    舒暢剛拿起筷子,又擱下了,什麼胃口都沒有。“媽,不管他有沒有這個意思,我對他都沒興趣。”她說得很堅決。

    剛好謝霖在這時打來電話讓她出去吃飯,她如蒙大赦地就逃了。

    謝霖和舒暢約在火鍋城。

    “氣色不錯呀!”謝霖掃了舒暢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

    火鍋夾在她和舒暢中間不停地翻騰,不斷有白霧般的熱氣從她們眼前聚起又散去,一碟一碟乾淨整齊顏色各異的菜倒進去,成了一鍋色澤暗淡的湯,周圍的喧鬧聲蓋過了火鍋沸騰的聲響。

    舒暢夾了筷年糕,吹涼了塞進嘴巴里,抬頭看看一臉黯然的謝霖,“你不會是被我那晚的電話給打擊了吧!”

    謝霖低頭吃粉絲,“我沒那麼弱智。”

    “那是怎麼了?”舒暢喝了一大口黃桃汁,冰涼甘甜,很慡口。

    “你師傅他有了新歡。”謝霖酸酸地撇了下嘴。

    舒暢噗地一下笑出聲來,“那我師傅的舊愛是誰?”

    “唱唱,別跟我開玩笑,我心裏面挺不好受的。他這次很認真,對方是個離婚的女子,三十歲,在衛生局工作,長得嬌小。他現在每天都接她上班、下班。”謝霖說著,一滴淚“啪”地落在了杯子裡。

    舒暢收斂起笑意,“謝霖,沒有誰會永遠在原地等待的。他等了你這麼多年,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而你卻每天笙歌鶯舞,你想過他的感受嗎?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現在終於走出來,要開始新的生活,你應該祝福他。”

    謝霖捂著嘴,狠狠地嗅了下鼻子,“我沒有要攔阻他的幸福,只是……有點失落罷了。以後,我連想他都不配了。其實,不管我睡在哪個男人的懷裡,我都把他們當作是他。”

    舒暢聽得心戚戚的,“既然這麼愛,當初怎麼捨得分手?”

    謝霖嘴角浮起一絲苦澀,“我不能生孩子,先天性的。他家人以死相逼……”

    一個沒有任何新意的故事,可是聽到,仍是令人唏噓。這樣的現實,不是憑藉一己之勇就能挺過去的。難怪謝霖這些年自甘墮落,嫁不了所愛的人,還有什麼好珍惜的:難怪崔健一直悶悶不樂,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呵,不說了,都是好久前的事了。他媽媽現在開心了,找了個衛生局的媳婦,以後生孩子等於在自家院裡。”謝霖拿起漏勺,又伸進火鍋專心找吃的,仿佛剛才那番話沒有說一樣。

    後來,她要了點酒,喝得微蘸。

    舒暢替她開的車。時間已經不早了,路燈孤單地立在燈影中間,桔黃色燈光帶著微溫,在兩人身前投下細長的影子。

    上樓梯的時候,舒暢發現謝霖在微寒的秋夜,光腳穿了雙涼鞋。細細的跟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謝霖伸手去按燈,暗黃光的燈光下她的睫毛疲憊地低著。

    第十章

    這一年,北方出奇的寒冷,溫度是幾十年不遇的,蒙古頻頻傳出發生雪災的消息。濱江也漸漸冷了。舒暢與裴迪文的感情卻在這瑟瑟寒風中。越來越濃。

    和所有戀愛中的人一樣,兩人一起看電影、逛商場,坐在不同的餐廳里吃飯,手拉手在江邊散步,晚上開車送舒暢回家,看到有賣紅薯的攤子。裴迪文總會記得停下來買上一隻。濱江街頭也有賣糯米甜藕。舒暢有次向他介紹了下,說特別好吃,隔天約會時,舒暢一上車,便看到座位上放著一小袋。周一至周五,舒暢只要不出差,都會在十點前準時回家,而周六周日,她會找一個理由住在外面。這兩天,她會和裴迪文窩在憩園的房子裡,過過溫馨而又甜蜜的二人世界。

    總之,這份突如其來的戀愛,進行得非常順利。

    舒祖康和老醫生診所在十一月底轟轟烈烈地開張了,於芬做過會計,被邀去幫忙管理帳務,兩個人一下成了大忙人。診所設在致遠公司新建的一個小區前,很便民,生意還不錯。舒暢跑去看了看,見爸媽忙得一頭是勁。沒再說什麼。晨晨那兒,他們忙得很久沒去了。

    冬至那天,裴迪文買了束花,帶上可樂,陪舒暢過去看了看。天氣陰冷,風很大,晨晨仍在墓碑上笑得愁憨的,舒暢依在裴迪文的懷裡,第一次,她是微笑地離開墓園的。

    舒祖康與於芬還是常會提到寧致,要不是診所前面遇到,要不是寧致偶爾會請他們喝個茶、吃個飯什麼的。說來說去,都是這人不錯。誰家女兒嫁了他,不知多大的福氣。舒暢聽著,從不插話,左耳進、右耳出。

    有次和勝男一塊逛街,舒暢問起寧致是她具體哪個時期的朋友時。勝男象看個外星人似的看了她很久,說了一句:你這個白痴。

    舒暢在十二月初時,再次見到了寧致。

    《落日悲歌》上市了,銷售效果非常不錯,主要是長江出版社的宣傳做得非常好。公眾內心裡對明星、高官的隱私都有一種八卦的欲望。這書書寫了二十個高官從天堂到地獄的整個過程,文筆犀利,情節曲折,有事實感,有戲劇性。又滿足了公眾窺伺隱私的欲望,又讓人覺得壞人有惡報的暢快之感。剛上市不到一月,各大書店便要求補貨,長江出版社趁熱打鐵,在第二版時。讓舒暢到省城的新華書店進行簽名售書。

    舒暢一開始不肯答應,向裴迪文抱怨,說那樣自己象只大猩猩似的,被人圍觀。她只是個記者,又不是明星,不做拋頭露面的事。裴迪文勸慰她,要站在長江出版社的角度想一想,其實,這也不是壞事,為以後做一個名記者打好群眾基礎。他提出陪舒暢一同過來。舒暢拒絕了,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那幅不自在的樣子。

    那天,新華書店在門口擺了幾張桌子,掛了個“名記者舒暢簽名售書”的橫幅。天氣灰灰的,沒有太陽,橫幅太大,一個字就頂了舒暢整個身體的面積,讓她看起來,應了魯迅先生著名的那句:要榨出身體裡的一個“小”來。不僅小,還極其不平衡。

    舒暢坐在桌後,買書的讀者很有秩序地排著隊等待。每簽一個名,舒暢會伸出手來,和讀者握一握、笑一笑。有的讀者會質疑地問一句:這裡面寫的真是事實嗎?

    舒暢點點頭。

    半天下來,舒暢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笑得都僵硬了,嘴唇發乾。趁著眼前暫時沒讀者,她擰開一瓶水,剛湊到嘴邊。

    “啪!”桌上突然多了兩摞書,目測下足有一百本。

    舒暢扭頭看向陪同自己的書店工作人員,店員和她一樣,一臉震驚。

    “為什麼買這麼多?”舒暢挑挑眉毛,問買書的一個二十剛出頭的長了一臉粉刺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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