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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陽很體貼了送了幾本幾米和朱德庸的漫畫書,這個色彩明快,故事詼譜,眼睛看著輕鬆。

    初八,報社正式上班,舒暢給部長打了個電話,說自已在外面走親戚,要晚個兩天回報社。

    部長在電話那端, 哼哼唧唧的直咂嘴, “真是走親戚嗎?”

    舒暢笑了笑,知道談小可已經把消息散播出去了, “這個還有真假?部長要是不信,我回去後,把車票給你簽定下?”

    “不,不!我知道了,你儘量早點回來上班,人事處的處長今天還過來找你有事呢!”

    “是什麼事?”

    “不是什麼大事,可能是一些情況要調查下,你回來再說吧!”部長象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支支吾吾的就掛了電話。

    舒暢愣了愣,回房間睡了個午覺,朦朧中,聽到勝男在接電話,好象是大門看守打過來的,找勝男有事。

    勝男應了聲,回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舒暢,然後跑開了。

    舒暢睜開眼,心慌亂地怦怦直跳,她象是預感到什麼,下床穿好衣服,把頭髮梳得服貼了,用熱水洗了把臉,塗辱液時,勝男進來了,站在門邊,唇緊抿,臉色發青。

    舒暢嘴角浮出一抹笑, “是裴迪文嗎?”

    勝男詫異地抬起頭,豎著眉毛, “你怎麼知道的,唱唱?我沒……透露一點消息,安陽也沒說,他怎麼會找到這裡的?”

    “你忘了他是裴迪文呀!他人在哪?”

    “我沒讓他進來,吼了他一通,他反到象有理似的,眼神能吃人,咄咄地瞪著我,說要是見不到你,他就開著車衝進來了。我又不是嚇大的,懶得理他。”勝男冷哼一聲。

    舒暢歉然地看著勝男, “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我去看看他。”

    “你要是想見,讓他到這裡來。”

    “不要了,我到他車裡去。”舒暢平靜地站起來,拿了條圍巾繫上。圍巾是粉紫色的,很寬很長,有著美麗的流蘇,她有時會隨意地一束,在上邊佩個胸針。胸針是裴迪文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這次來農場,她把胸針摘下來放在家裡。

    “我陪你去。”勝男想想不放心。

    “不要。”舒暢搖頭,該來的總是無法閃躲。

    大門口,歐陸飛馳蒙上了一層薄薄灰塵,裴迪文背對著大鐵門,象座雕像似的站著,青色大衣的衣角碰了點污漬,頭髮被風吹得蓬蓬的。

    舒暢沖憨憨的看守點了下頭,束緊大衣,走向裝迪文。

    仿佛有心靈感應般,她剛一靠近,裴迪文就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他震驚於她的蒼白,她震驚於他的憔悴。

    他的目光從上,緩緩地下移,落到她的腹部,然後定格,俊朗的面容上浮出前所未有過的痛楚。

    “你找我有事嗎? ”她輕咬了下唇,感到心被一把刀又刺開了,疼得直顫。

    “外面風大,進來吧!”他抬起頭,把車門打開。

    她沒有遲疑,上了車,車門一關上,歐陸飛馳突然象瘋了一般沖了出去。

    她沒有驚嚇,也沒問他要開向哪,筆直地看著前方,到是尾隨在後的勝男傻了眼,急得直跳腳。

    歐陸飛馳沒有折身進市區,而是沿著江堤一直向前,直到沒有了路,前面是茫茫的江潭,這才停下,裴迪文趴在方向盤上,頭埋著,隔了許久,他才抬起頭,聲音恢復了平素的鎮定。

    他扯扯自己的領帶,露出凸出的喉結,分明的鎖骨,簡單的動作,卻仿佛過了百年。

    他說: “舒暢,當你在香港時,被小偷洗劫一空,你選擇對我沉默,寧可打電話回來向別人求救,我就預感到我要失去你。可是,我不甘心,立刻飛回濱江,盡力地想挽回我們之間的關係。即使你對我冷淡,對我譏諷,我的心都仍為你狂跳,不肯死去。”

    他說: “舒暢,你選擇讓我們的孩子流產,我明白,你是真的要與我斷得乾乾淨淨,因為你不是一個絕情的女人,這次,我是真的失去你了。好的,我同意,我們分手,以後再不會打擾你。不是不愛,而是我的愛沒有帶給你快樂,一直都讓你在受傷害,我沒有給你想要的安定、幸福,我只有走開。”

    他說: “舒暢,豪門裡沒有童話,多的是不堪入目的景象。銜著金湯匙出身,並不代表就擁有一切,有時候,看著普通人家的那種溫馨和幸福,心裏面羨慕,臉上還要裝出不屑。我一直都渴望有一天,我也能過得象他們那樣。我想,這一生,我可能都得不到了。”

    他說: “舒暢,我記得你一次問過我多大,我沒有直接回答,不是我狡猾,而是我不敢正面回答。關於我們之間的一切,我如同捧著一塊珍貴的水晶,處處小心翼翼,生怕跌碎。我總在擔心你因為我的年齡、我的真實身份、我的家庭背景,而疏遠我,於是,我只能選擇這樣的方式接近你。從伯樂到嚴師,從嚴師到關懷備至的上司,再到可以打開你心門的戀人,每一步,我都走得謹慎。結果,我還是打碎了手中的水晶。有時候,就是這麼巧,我和舒晨一樣大,三十八歲,和你是同一天的生日,六月一日。

    我初來濱江第二天,莫秘書帶我去憩園看房子,經過斑馬線,我看到一個梳著馬尾的小女子牽著一個個頭高高的大男人過馬路,我不由地追看著他們。他們走到家冷飲點前,小女子給大男人買了支冰淇淋,大男人吃得滿臉都是,她忙不迭地替他拭嘴,疼愛地摸摸他的頭,大男人呵呵直樂,那是你和舒晨。我當時並不認識你,不知怎麼,一下子就對你印象深刻。你到報社面試,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我並沒有因為你印象深刻就破格錄取你,你的專業與新聞相差太遠,但你的一番自信而又帶有幾絲狂放的話讓我對你刮目相看,我這才決定留下你。”

    他說: “舒暢,再說起這些,不是奢望你能留在我身邊。我只是再次告訴你,我對你的愛並不是出於情慾,也不是出於占有,我是真的為你心動才去愛著。”

    他緩緩地轉過身,雙手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冰涼得象一塊寒冰,她默默地注視著他,深邃的目光如此專注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全部無法用言辭表達的情緒傳遞給她。

    “說來你不會相信,我在十八歲時就巴望能做個父親,我覺得我會很稱職。”

    他突然張開雙臂, 環抱住她的腰。她微微一驚,身子向後靠到椅背上,退無可退了。

    她低下頭去,只能看見他烏黑濃密的頭髮,在折she進來的陽光下閃著光澤。他的臉貼到她的小腹上,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面部的溫暖和呼吸的氣息。

    “我們真的有過一個孩子嗎?”他沙啞地問。

    她心中驚過無言的心酸,眼前這樣沒有一點兒間隙的相擁,在她看來,已是帶有一點絕望的味道。

    她不無淒涼地閉了閉眼,抬起手,手指插進裴迪文的頭髮內。這個久違的觸摸讓他抬起了頭,兩人目光相接,她微微一笑, “送我回農場吧,不然勝男要擔心了。”

    “舒暢……”他突地用力,緊摟著她的腰身,象是要把她生生地嵌進體內。

    她仰起頭,有淚水在眼中打轉。他說了這麼多,卻無法改變他為人父、人夫的事實。

    愛又如何?

    對你的熟悉被慢慢慢慢磨成一把鋒利的刀刃

    我用來剖開橫切面的青春開始尋找與你相遇的年份在最最最外圍的年輪我卻看到緊緊才相依的你們原來在這一生我只能是你其中一圈的認真

    她命令自己把他推開,澀啞地說道: “走吧,裴總!”

    他一怔,猛地把頭扭向一邊。

    她,淚水從眼眶中溢出。

    他,一臉的悲絕。

    第九章

    一切好似沒變,一切都己經變了。

    舒暢提著包包,站在農場的門口,看著路邊冒出小芽的樹木、隱隱泛綠的小糙,暖暖的太陽,吹在身上不再那麼刺骨的微風,不經意間,春天己在路上。立春是去年的事,今天是雨水,氣溫很快就會一天暖似一天了。

    雨水之後, 是驚蟄,然後春分,一個又一個的節氣輪番上演,花開、糙綠,夏雷、陣雨,秋楓、碩果,冬霜、雪白,一年就這麼緩緩地過去了。

    人呢,又老了一歲。

    勝男響了下喇叭,把車停在舒暢身邊。安陽小跑地追過來,他今天要給犯人上堂輔導課,騰不出時間送舒暢回家。

    “不會找個理由,就這麼頹廢下去吧?”他開玩笑地對舒暢擠了擠眼。

    舒暢聳了下肩,把包遞給勝男, “我是誰呀,能有什麼打得倒昵?再說這世上好男人多了去。我眼光很高的,以後一定要好好地挑挑,象你這樣的,三振出局。”

    “呃?”安陽豎眉瞪眼,斜睨著舒暢,對勝男說, “穆隊,扁他,她羞辱你家男朋友。”

    “誰是我家男朋友?”勝男兩手交插,一幅事不關己的閒適。

    安陽指著自已的鼻子, “我呀!”

    “切,我給你頒發證書了?”

    “我可是在你身上烙下記號了。昨晚,在圖書室外的走廊里,我……

    唔 o o o o o o

    “你再說,你再說……”勝男突然衝上前,一掌堵住安陽的嘴巴,兩隻耳朵紅通通的, “唱唱,你別聽他胡說呀!”

    “啊,今天天氣不錯,風和日麗,萬里無雲。”舒暢佯裝沒聽見,仰著頭,吟風弄月。

    勝男狠瞪了安陽一眼,壓著噪子說道: “閉嘴,不然我不理你了。”

    安陽一臉委屈, “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能做,就能說呀!”

    “你……你……”勝男揮起拳頭,跺著腳, “你”了半天,也沒吐出下文。安陽愉悅地放聲大笑,壞壞地拍拍她, “好了,好了,我誓死扞衛我們的小秘密。舒暢,那我進去啦!下次再約你吃飯。”

    說完,邁開長腿,大闊步地往裡走去。正午的陽光撒在他的兩肩,整個人猶如鍍上了一層金光。勝男彎起嘴角,淡漠的眉眼不知覺放柔了。

    “喂,看個人不要那麼肉麻好不好?”舒暢推了她一下。

    勝男回過神,臉嘩地紅如熟透的蕃茄,慌不迭地打開車門。

    舒暢回頭看看走遠的安陽,再看看難得一見的羞澀的勝男,莞爾一笑。狡猾的安陽顯然已經讓他與勝男之間的關係又近了一層,故意當著她的面點破,這樣勝男再無法閃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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