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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要證明他的話,湖邊的風大了起來,雨飄得更密,談小可上下牙打著架。
男人笑了,幫她撐著傘,指指湖邊的一個小亭,“湖邊拍照的地方有衣服出租的。”
“你能陪我一塊去嗎?”她顫顫地問,眼眶有點發熱。
番外:二,西湖,春(下)(VIP)
楊帆從來沒想過“艷遇”這樣的韻事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
他也算是個有婦之夫了,雖然他與舒暢的婚禮還沒舉行,他一直在心中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舒暢是他讀大四時認識的。那時,他在外實習,有事回學校一趟。是個周末,男生宿舍里難得麗影晃動,女生的嬌笑聲不絕於耳。楊帆長得很帥,倒追他的女生不少,但他生性內斂,羅玉琴說送上門的女人沒一個好的,他真沒為誰動心過。
他低頭上樓梯,在轉彎處,與一個女生撞了下。他抬起頭,正對上女生一雙俏皮的笑眸,不知怎麼,他的心一慌。傻愣在原地,嘴巴微張。女生眨巴眨巴眼,落落大方地與他對視。
那就是舒暢,如一隻調皮的小獸,在一個秋日的早晨,就這樣闖進了他的心中。
舒暢是陪同學來看老鄉的,就在楊帆隔壁的宿舍。楊帆站在走廊上,聽著她們在裡面聊天。舒暢很愛笑,講話的語調輕快、活潑。很能活躍氣氛。
她們留下來吃午飯,他應該回實習單位了,可是他一點都不想走。當她們告辭時,他在走廊上,默默地看著她。舒暢的同學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舒暢瞟了瞟他,臉紅了。
戀愛進行得很順利,很快,他便把舒暢帶回家。羅玉琴問起她家的境況,聽說舒暢有一個弱智哥哥,臉色當時就變了,把他喊進房中。要他和她分手。
在楊帆家。羅玉琴的話是絕對權威的。第一次,楊帆違背了羅玉琴的意願,他愛舒暢。他不敢想像失去她,他會怎樣。
然而就在他與舒暢在戀愛三年後,準備步入婚姻的殿堂時,舒晨的病讓一切都改變了。他發現,在舒暢的心裡,他並不是最重的。她愛他沒有他愛她多。這個發現,讓他非常的氣惱,非常的無力。
他有點恨她了。
在舒暢去廣州出差前,他們第一次不歡而散。
來杭州開會,單位里一開始不是派他來的,他主動向領導要求過來,他想借這次出差來散散心。
在西湖漫天飛雨間,他遇到了談小可。帶著一點對舒暢的賭氣,帶著一點在異鄉放縱的刺激,他們很快就象兩塊磁鐵,緊緊地吸住了對方。
其實,楊帆不知道,談小可在得知吳總的真面目,心是前所未有的孤寂時,楊帆一句尋常的關心話,如同直she的春日暖陽,迅即溫暖了她,何況楊帆是那麼的英俊,而且他們的年紀相當。
這是上帝對她受到的傷害送來的療傷之藥嗎?
楊帆說他沒有結婚,但已有一個女朋友。她就象一個溺水的人,抓著一根救命的稻糙,根本不去在意這根稻糙是從哪塊稻田飄來的。
經歷過吳總的疾風驟雨,談小可很清楚自己適合什麼樣的男人。
她不想錯過楊帆。
她一掃臉上的陰雲,陡然變得嬌柔、嫵媚,象一朵開得正艷的罌粟,讓楊帆不覺上了癮。
分別之際,楊帆顯得有些戀戀不捨。她依在他懷中,說,如果有緣,我們還會見面的。楊帆撫摸著她的頭髮,想著遠在廣州的舒暢,重重嘆了口氣。
女人真要較起真來,心計絕不輸男子。談小可很快向《華東晚報》寄去了履歷,很快得到了答覆。
一切皆如她所願。
只是她沒想到楊帆的女朋友也是《華東晚報》的記者,而楊帆在舒暢的哥哥死之後,又生出想重回舒暢身邊的想法。
談小可沒有露出聲色,她裝出很無辜的樣,對舒暢大秀她與楊帆的甜蜜,一邊在楊帆面前輕描淡寫提起舒暢與裴迪文的曖昧,盡展自己的溫柔、體貼、專一。
“艷遇”如同一杯美酒,引誘著人不顧一切地去品嘗。但醉過後清醒,才知酗酒是傷身的。
楊帆明白這一點時,已經有點晚了。
不管他如何厚顏哀求,那個笑起來一臉俏皮的小女子還是絕然轉身而去。他在失控之中,又與談小可發生了關係,她竟然是個處女。
事情發展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就是這個時候,楊帆心裏面還在暗暗奢望:如果舒暢願意原諒他,他會咬緊牙關與談小可斷絕關係。
機會如流星,稍縱即逝。
談小可懷孕了,她家人來到濱江,他們很快舉行了婚禮。
婚禮的場面很奢華,穿著婚紗的談小可也很美,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一個人躲在洗手間裡抽菸。看著鏡子裡身穿新郎服的自己,淚,止不住地往外奔涌。
今生,他與她再也不可能了。
此時,舒暢在幹嗎呢?她還會不會恨著他?
他寧可她恨著自己,這樣,他的心裡還好受些。
婚後的生活可謂波瀾壯闊。曾經溫柔、體貼的談小可突然變得面目複雜,她不滿於羅玉琴的指手劃腳,在他面前大發雷霆。他開始會勸慰幾句,後來就保持沉默,要不然,會在外面呆得極晚才回家。
談小可還愛把關於舒暢的事,回家添油加醋地說給他聽。在她的口中,舒暢是一個私生活不檢點、工作投機取巧的人。他只是聽著,不吱聲。戀愛的三年,他怎麼會不知道舒暢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若為舒暢爭辯,勢必會讓談小可藉機大鬧。
她是個孕婦,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皇,他得忍著。
但是在陪談小可去做產檢時,無意中看到舒暢在做人流。談小可回到家後,興奮地向同事一個個地打電話。他急憤之中,推了她一把。不管怎樣,他都相信舒暢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當晚,談小可胎動異常。第二天,他們的女兒出生了。
從此後,他的生活更是一地雞毛。
羅玉琴與談小可整天吵得不可開交,孩子日夜啼哭,丈母娘象是一個市井潑婦,對他想罵就罵,而他的丈人動不動開口就是我在你們身上花了多少多少錢,你如果對小可不好,你還算是個人嗎?口氣凌厲得如同訓斥他的員工。
談小可看他都是斜著眼,幾天都不和他說一句話。
他的心裏面就如同堵著塊大石,無法自如地呼吸。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華東晚報》的門前,他看見了舒暢。而她只是淡漠地與他打聲招呼,便開車而去。
他想,如果他今日要的妻子是舒暢,那麼他的生活將會是怎樣?
他已沒有面目去想像那樣的場景。
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留在了單位,能不回家就不回家,能出差便出差。對於他來講,那座當年買了想和舒暢結婚的公寓已不是個家,而是個囚牢。
秋天的時候,單位里考取了幾個大學生。有一個女生臉圓圓的,很愛笑,不時還俏皮地吐下舌頭。他震愕地看著她,如同看到了從前的舒暢。
他沒有生出什麼歪心,他只是想在她身上尋找到一些往昔令他心動的痕跡。他己升作單位中層主管,他在工作上照顧她,在工作上關心她。現在的女孩太早熟了,在一次一同到外地出差時,兩人都喝了點酒,她撲進了他的懷中,他亦沒有推開。
女孩有男朋友,並不要求他的天長地久。
歡笑後,他坐起身抽菸,心裏面沒有一點點的快感,而是一片荒涼的孤寂。
她的身上哪裡有舒暢的影子,舒暢是獨一無二的。他苦笑。
他們的關係卻保持了下來,和愛無關,他的心太冷了,需要一個實在的擁抱來溫暖他。
談小可發現了他和女孩的關係,某一次,將他們捉jian在床。
談小可揪著女孩的頭髮,打了女孩一個耳光,威脅要把這事鬧到單位去,女孩跪下來求她,答應與他斷絕關係。
他看著這一幕,不感到任何羞恥,反而有種墜落的愉悅。
他是壞了,壞得透透的。
談小可絕望的看著他,問他為什麼會出軌?
他聳聳肩,漠然地說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需要生理髮泄。
你沒有把我當你的妻子嗎?談小可哭著問。
那你把我當成你的丈夫了嗎?他反問。
四目相對,如兩個陌生人。
如果你想離婚,我同意。他淡淡地說。
談小可閉上眼睛。離婚能解決問題嗎?男人分兩種,壞的和好的,她遇到過壞男人,以為這次碰上了好男人,可好男人也是會變壞的。
天下男人都一個樣。
她沒有提出離婚,只是問他,你會不會收心?
他仰天長嘆,他還有心嗎?
日子如一潭靜水,平靜地繼續往前流淌。
寒雪紛紛的黃昏,他給女兒買玩具,剛出門,突然停住腳步,舒暢挺著個肚子站在街頭,微笑地看著手裡拿著一塊烤紅薯的裴迪文。
“別急,有點燙。”裴迪文撕去紅薯外面的皮,湊近嘴巴吹了吹,再小心翼翼地遞到她的嘴邊。“慢點咬。”
“我都想了很久,怎麼捨得慢點咬?”舒暢嬌笑著,大口大口地吞咽。
裴迪文寵溺地拭著她嘴角的碎末,攬著她的腰,向停在一邊的歐陸飛也走去。
“唉,香港怎麼沒有賣好紅薯的呢?不然,我太太想吃時,就不要坐飛機到濱江來了。”
“心疼錢了?”舒暢嬌媚地看他,眼一轉,看見了愕然呆立的楊帆,微微一怔,淡淡點個頭,挽著裴迪文,從楊帆身邊走過。
“我是心疼我太太,懷孕七個月,為塊紅薯,還得坐這麼久的飛機。”裴迪文說。
楊帆久久地呆著,任雪花染白了雙肩。
他知道,這樣恩愛甜蜜的一幕,他曾經擁有過,可是他已徹底丟失了。
番外:三,溫哥華,春(上)(VIP)
“寧,請節哀!”山姆拍拍寧致的肩,碧藍的眼眸象海水一般閃爍著波光。
寧致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地看著牧師喃喃地念叨著經文,漆黑的棺木緩緩放入坑中,不一會,上面落滿了一枝枝長精的白玫瑰。
“我沒事。”他黯然地對山姆擠出一絲淒婉的笑意。
其實,對於他媽媽來講,去天堂遠比呆在溫哥華開心得多。她這一生,從來沒有在哪裡定居過很久,現在,總算讓靈魂安寧了。何況。在天堂的那一端,他的父親已經在等著她了。
能和父親長相廝守,是她最大的心愿。
“你有什麼打算嗎?要不,來我父親公司做事?”山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