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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中靈光一閃。“請問你以前有沒有在濱江一中做過老師?”
起凱瞪大眼,“是的,我實習的時候在那兒代過高三的歷史。你……”
他露出一個沒有痕跡的笑意,“我有幸做過你的學生。那時,我叫劉洋。”
“劉洋?”趙凱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不會的,我記得劉洋的臉和你是不同的。”
“我的臉出過意外,做過手術。”
起凱哦了聲,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那你記得舒暢嗎?”
“舒暢?”他皺起眉,“她是我同學?”
番外:四,溫哥華,春(下)
趙凱責備地搖了搖頭,“你要是不記得她,真是人生一大損失。舒暢,頭髮短短的,走起路來,活力十足般,有點象個小男生。十年前,她給你寫過一封情書,不巧你剛轉校。那信好象在我那裡,我回去給你找找。”
寧致淡淡地哦了一聲,腦子飛速地搜索著趙凱描述的模糊的輪廓,可惜失敗了。
十年前,他讀高三,喜歡他的小女生很多,那又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只是少年時不識愁滋味的無病呻吟。
愛情,是鏡中花、水中月、寫書的人為爭賣點而創的成人童話,其實並不存在。'
“不必找了,我們說說合約上的事吧!”他從包里拿出聘請合約,抬起眼,目光平靜。
剛剛那一瞬的驚詫己杳然無痕。
致遠公司濱江分公司轟轟烈烈開張之後,他和宋思遠分工,一個主管北方,一個主管南方。他高調地與濱江各界人士、眾多媒體接觸,很快在濱江便混了個臉熟。
別人誇他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他淺淺地笑。
年輕有為,多麼諷刺的一個字眼,能有幾人知道有為背後付出的代價。
不久,致遠公司在濱江一塊不錯的地界競拍成功,承建一個三期工程的住宅小區,他起名為“聚賢苑”。這個小區的特點是位於書香路附近,距離鬧市又不算遠,鬧中取靜,靜中求雅。剛開工,便吸引了濱江市民的關注。
為了擴大聚賢苑的宣傳,他參加了濱江電視台一個企業家的訪談。主持人叫喬橋,一見面,他心底就掠過一絲譏誚。喬橋看著他的眼神,這些年,他在戀慕他的女人眼中己熟悉了。他很清楚,如果他脫去致運公司總徑理的外衣,她們對他不會多看一眼的。
這就是現實。
喬橋非常主動,訪談後便給他留下了電話號碼,暗示他任何時候都可以打來。
這個電話,他過了一周才打。
為什麼要打這個電話?寧致常常問自己這個問題。首先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時會有身 體上的需求。喬橋長得很美,號稱“濱江之花”,而且她在電視台做主持人,方方面面的人脈都有。無論他出席什麼場合,她都是一個不錯的女件。
順理成章的,喬橋與他同居了。但他在同居前,告訴喬橋,他們只是男女朋友,沒有結婚的可能。
喬橋一愣,昂起下巴,嬌嗲地說:“你的話不要講得太滿,你是沒有識得我的好,怕過不久,你就會改變想法了。”
聚賢苑第一期工程開工,樓盤銷售一空。緊接著,二期工程開工,銷售依然火爆。
有天,喬橋打電話給他,說心情不好,工作上觸礁了。晚上,他帶她去吃湘菜,喬橋被辣得兩眼含淚。
“工作上遇到什麼麻煩了?”他也算是一個稱職的男友,只要不苛求,他會儘量滿足女友的要求,這樣有一天分手時,他才能走得瀟灑自如。
“都是那個裴迪文,我邀請了好幾次,讓他參加我的訪談,他每次總我這樣那樣的理由拒絕。今天我特地去他辦公室,他又沒給我面子。”
裴迪文?他怎麼也在濱江?寧致一驚,“他座濱江任什麼職?”
喬橋瞪大一對美目,“不會吧,他是《華東晚報》的總編,你不知道?”
他只知道裴迪聲去世之後,裝迪文也離開了恆宇。
“他可是濱江的大名人,儒雅、高貴,氣宇軒昂,多少官場千合小姐都喜歡他呢!”
寧致冷-笑,裝迪文那樣的貴公子如同一顆鑽石,哪怕塵埃滿面,也遺不了自身的光華。
“喜歡他的人也包括你嗎?”他漠然地端起酒杯。
“吃醋啦!”喬橋嬌笑著,親昵地埋在他胸前,“我有你呀,眼裡哪還會看得到別的男人。”
這種話,他聽了一點也不覺著感動。
喬橋見他面無表情的樣,忙換了個他喜歡的話題,“我今天在電視台聽到一件事,好象政府要開發北城區了,只是拆遷是十大難題。寧致,北城區那塊地可是占濱江整個市區的四分之一,如果能拿下那塊地,致遠公司可就大發啦!”
他心中一動,硒天便讓市場部打聽這方面的消息。消息被證實了,但還沒搬上濱江市政府的日程。他悄然地讓市場部開始準備調研,下午時分,他按倷不住心情的激動,讓司機開車帶他到,E城軲軲。
他在濱江的一年,便是住在北城區。
車在北城區慢悠悠地開著,一座座緊挨著的民房、雜貨鋪,狹窄的小巷,站在村下大聲聊天的老頭老太,被調皮的孩子椎得東倒西歪的村木,都是和他居住時一模一樣的。
他的心奇異地柔軟了。
如果開發北城,這裡將會是什麼景象呢?他閉上眼,興春地描摩著。
車外,暮色己漸漸四臨。他揉揉眼睛,換了個塵姿,睜開眼,突地在前方看到一個笑得眼細成一條fèng的男人,那呆滯的表情,象一顆炮彈,直直地飛向他,塵封的記憶被掀開了一個角落,一個名字就要漫出嘴角。
“老天……”司機一陣驚呼。慌忙去踩剎車。
“舒晨……”寧致喊出了口。
夏日的黃昏,—個美麗的流線旋閃過車前,然後是鋪天蓋地的鮮血染紅了路面。舒晨安靜地躺在地上,於向某個方向仲去。
“晨晨……唱唱在這,在這,你看到我了嗎?”一個俏麗的女子瘋枉地跑到舒晨的身邊,蹲下身子,握住舒晨的手舒晨用力地擠出一絲笑,“我是晨……晨,你是唱……唱……”
舒暢!根本沒有一絲遲疑,寧致脆口又喊出了一個名字。他緩緩地摸向右手的胳膊,那裡有一道長長淺淺的齒痕。他記得一個小小的女生怯怯地站在她面前,眼淚在眼眶在打轉,她倔強地貶著眼,不讓淚落下來。
昔日那個可愛的小女生長大了原來是這幅樣子呀!在處理舒晨喪事時,他無數次站在一邊悄然打量著舒暢。小女生已是《華東晚報》一線法治記者,精練、成熟、果斷,寧致的心中泛過一絲漣漪。
只是那個小女生一點也不記得他了。
十年前,她真的喜歡過他嗎?
寧致給趙凱打電話,說想看看那封情書。趙凱咂咂嘴,“事務所日剛了個地方,那封信不知夾在哪本書里,等我找到再給你。不過,我記得那封信的內容。”
他握著手機,聽趙凱複述情書的字字句句,冷硬的面容不禁柔和了。
十年前,她十六,他十九。她喜歡他,就是喜歡一個叫劉洋的少年,而非某某經理。
久違的感覺了,寧致不禁深呼吸。
可能是因為情書的緣故,他變得喜歡到舒家竄門。舒祖康和於芬越來越喜歡上他,他得知舒暢已有一位談婚論嫁的男友。很奇怪,舒晨的喪事上,那位叫楊帆的男友並沒有出現,舒暢的眉宇間緊鎖著一縷愁緒。
在與舒家的接觸中,他無意得知舒家在北城區德高望重的地位。從一個地產商敏銳的視覺看去,寧致嗅到了一絲令他狂悅的氣味。
如果舒家同意拆遷,那麼在北城區將會起到帶頭的作用,其他住戶就不會太過排斥。拆遷問題順利解決,他在競得北城區這塊地就占了很大的先機。
他住舒家跑得更勤了,對舒和康和於芬越發的關心、體貼,他認為他這樣做是為了北城區的拆遷。
後來,他才明白,其實那時候舒暢已經在他的心裡擠占了太多的位置。
只是,他不知,舒暢也不知。
直到他通過謝霖邀請舒暢一同吃飯時,席問,舒暢尖稅地戳穿了他的意圖,他狼狽地離開。回到公寓,他陡然意識到以後他沒有理由再去舒家小院,也沒辦法再見到舒暢時,他早己僵冷的心有一次被冰封了。
喬橋抱怨他陪她的時間太少,他冷然地對她說:“喬橋,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齊橋以為她把他的心早就束縛住了。
因為他的心裡有了另一個女人,另一個讓他想起來就倍感親切、渴望能朝朝暮暮相對的女人。
他也懂愛的,寧致笑了。
於芬打電話問他為什麼不去舒家玩,又說舒暢和楊帆分手了。
一道明亮的陽光she進他冰封的心田,春天不知不覺在心底里萌芽、開了話。
許久不聯繫的宋領突然來到了濱江,她約他出來喝酒。她晃動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眼神迷濛。
“裴迪文打電話讓我過來,要和我和他一同做個北城區開發的市場調研。”她聳聳肩。
寧致訝異地看著她,“他不是不過問恆宇的事了嗎?”
“恆宇股價跌到低谷,裴天磊又發病住進醫院,我那個公公只知道醉臥美人鄉,他能不過問就不過問?”
“你想幫他?”寧致問道。
宋穎點點頭,“沒辦法,誰讓他是我喜歡的男人呢?我想和他修善下關係。”
“是為你們的女兒做出的讓步嗎?”在與宋穎的相處之中,他知道宋領不是一個肯替別人考慮的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有她的目的。
宋穎突然被酒嗆住了,咳了好一會,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下他,含糊其辭地說:“就算是吧!”
寧致對北城區的暢想就此告了個段落。他靜下心來,想著如何能讓舒暢對自己改觀。
說實話,一向都是女人倒追他。他追求女人,並沒有什麼經驗。
麻煩和幸運,此起彼伏的交錯發生著。
喬橋為他自殺,聚賢苑三期工程出事。當舒暢得知他就是劉洋時,兩人卻慢慢地走近了,雖然還沒有達到他想要的那種情侶關係。
舒祖康和於芬也有意促成他們。
寧致暗喜著。
“寧致,《華東晚報》有個記者叫舒暢,你若能把她追到手,我幫你爭取北城區開發的投資。”深夜,宋穎給他打電話,聲音近於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