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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迪文回過頭,一個長發嬌美的女子笑著走近,“我還以為看錯了,真的是大哥呀!”
“樂樂,你怎麼會在這?”裴迪文訝聲問。
“還不是媽。唉,我剛回香港,就接到她的電話。又是嚎又是鬧,好像出了什麼人命案,催著我過來接她回香港。正好有朋友也來濱江,我就過來了。這不,剛下飛機,吃完飯就去酒店看她。”
“哦,她們今天去附近的景點遊玩了,現在該回來了。”
“我媽她就是生怕天下太過太平。這是?”裴樂樂發現站在裴迪文身後的舒暢,眼睛一亮。
“這是我妹妹裴樂樂,這是舒暢。”
“舒暢?”裴樂樂突然驚呼一聲,“那個威力堪比核彈的舒暢?”
“樂樂,不要沒有禮貌。”
裴樂樂忙捂住嘴,含笑打量著舒暢,友好地點點頭,“你好!”
舒暢乾乾一笑,“你好!”頭不知怎麼疼了。
“快進去吃飯吧,我送舒暢回去。”
“舒暢,這是我的名片,記得給我打電話,請我吃飯哦,你可是本地人,不要太小氣,盡點地主之誼。”裴樂樂自來熟地捏了下她的手,掌下多了張散發出淡淡香氣的名片。
舒暢只能呵呵地扯動嘴唇,不知回答什麼好。不過,看得出,裴迪文與裴樂樂這對同父異母兄妹,感情不錯。
裴迪文沒有食言,真的把舒暢送回了報社。車停下,他卻徹底熄了火,車窗緊鎖,一動不動。
“舒暢,把那個戒指除下來。”他冷聲說道。
“裴迪文,你要幹嗎?”
“如果你想激起我的妒忌,你已經成功了。我不是為商機而來到濱江,我是為了靠近你,為了挽回我們之間的一切,你不能就這樣把我給打發了。你想要愛,你想要尊重,我給你,只給你。你想要工作。我同意。你的家人,我來照顧。”
“你不要在那一廂情願,我們結束了,早就結束了,很正式的分手了。”舒暢無力地說道,“我愛上了別人,你看著這裡。我和他有了承諾。有了責任。不管怎樣,我不會離開他的。他給我的是你永遠給不了的。”
她舉起手,把戒指對著他。
“裴迪文……唔……”
突然間,他奮力一拽,呼吸加速,把她拉進了懷裡,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唇滾燙,覆在她的唇上,像會把她灼傷,濃黑的眸子中閃爍的火花。是她熟悉並為之迷醉的。
舒暢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掙扎,可哪裡掙得過他。她拼命地扭過頭,躲開他的唇,叫道:“裴迪文……不要這樣……你不能這樣……唔……”
“舒暢!舒暢!舒暢!”他急促地喊著她的名字。霸道地扣住她的頸,讓她動不得。
無奈之下,舒暢心一橫,一口咬了上去。
一陣銳痛。
她努力抑制鼻中酒出的酸澀之意,頭努力向後仰,避開他的嘴唇,疲憊地說:“裴迪文,請你尊重我,我是別人的未婚妻。”
裴迪文終於抬起頭,唇上立刻凝出血珠,一抹猩紅,她只見他面部線條瞬間繃緊,看向她的眼神銳利得似乎能刺穿她。她惶恐地瞪大眼,靜默片刻,他慢慢鬆開她,低下眼眸,平復呼吸,好一會才澀然地說道:“舒暢,對不起……”
舒暢驚魂不定,看到他真的被咬得不輕,又有些不忍。
“你說得很對,我的出身無法選擇,你沒有義務和我一同承受無奈的壓力。如果你真的覺得和他在一起,你會過得象你希望的那種安寧、幸福,那麼我……”
他沒有再說下去,任由唇上的血滴在膝蓋上。他開了車鎖,下車,轉到她這邊,替她開了車門,“開車小心。”
她站在路邊,愣了會,看著他發動了車,把車開到拐彎處,再越過她。
“快回去吧!”他艱難地笑,沖她擺了擺手。
他以為,半年不長,滾燙的情意不會冷卻得那麼快,他解決好了一切,帶著足夠的自信,回到她身邊。
沒想到,她已不在原地,轉身走向了另一個男人。
一個晚上,她說什麼,他都告訴自己不要相信,直到她因為他的吻而把他咬傷,他的心一瞬墜到了答底,疼得他都不能呼吸。歐陸飛馳漸漸被遠處的燈光吞沒了。
舒暢若有所失地收回目光,唇齒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他的,她沒有拭,他的話一直在耳邊迴響。
此刻,他心裏面一定會很難過,不會去其他地方喝酒吧,開著車呢……舒暢嘆了口氣,她仍然是牽掛他的,沒有她所講的那麼瀟灑,可是這個牽掛讓她的心緊緊揪作一團,牽扯全身。
8
周五,吃過中飯之後,舒暢請假到醫院幫舒祖康辦理出院手續。比起其他腦溢血病人,舒祖康屬於很幸運的,腿腳能自如動彈,嘴不歪,眼不斜,講話條理,神智清楚。醫生叮囑舒暢,舒祖康目前還在康復期,體質虛弱,應注意飲食調理。飲食要清淡、易消化,多吃些維生素高和蛋白質多的食物,切忌菸酒,少吃鹽。
舒暢連連點頭,這些她都不擔心的。
舒祖康從來不抽菸,家裡的白酒,於芬昨天全醃鹹鴨蛋、醉魚了,廚房裡只留了點做菜的料酒。
因為晨晨的關係,於芬照料病人很有心得。
但是為了慶祝舒祖康出院,晚飯,於芬還是準備得很豐富。
舒祖康在客廳里晃著,對著桌子中央擺放的蘇魚和糖醋排骨、醬鴨、脆黃鮮嫩的蓮藕夾肉,不住地咽著口水。吃了幾天清淡的流汁,他饞壞了。
“這個是給寧致和舒暢的,你的在那邊。”於芬指著擱在桌子另一端的黃芪豬肉羹、蘿蔔豆腐湯,瞪了瞪眼。
舒祖康不甘心地嘆氣。
舒暢洗了一盤剛上市的大黃桃走進來,見爸爸這樣,笑道:“爸,你平時對別人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怎麼自己做了病人,卻不配合呢?等你徹底好了,我帶你去吃大餐。”
“那得哪一天呀!”作為高血壓患者,有些食物,是要終生禁口的,舒祖康是醫生,當然懂的。
“你越老越象孩子了。老舒,忍著吧,才能陪我久點。你如果放縱自己貪嘴,再犯病,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那時扔下我一個人,你忍心嗎?”
舒祖康無奈地作投降狀,可憐巴巴地說道:“於芬,我不吃好了吧!”
於芬這才露出笑容,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唱唱,你給寧致打個電話,看他有沒從公司出來呢!現在晚上涼,菜擺一會就冷了。”
舒暢應了聲,拿著手機跑出客廳。院中,葡萄架上又是累累的滿架果實,芍藥花在晚風裡翹首弄姿。
寧致從北京回來,沒讓舒暢去接,他上飛機前,給舒暢打了通電話,說宋思遠和他一同過來,另外同行的還有幾個銀行的人和公司財務總監。
他回到濱江後,好像一下子忙了起來,忙得都沒空到醫院看舒祖康。晚上和舒暢打電話,舒暢聽到電話那端一片寂靜,敲打鍵盤的啪噠聲特別清晰,寧致嗓子沙啞,語氣疲憊,象一直在加班中。
他知道舒祖康今天出院,要去醫院接,舒暢沒肯,只讓他晚上過來吃飯。於芬早念叨幾天沒見到寧致,聽說來吃飯,喜壞了,一早就去菜場買了兩大袋的菜。
“在哪裡?”電話響了幾聲,舒暢才聽到寧致的聲音響了起來。
“呃?舒舒,我在公司。哦,天啦,晚飯,我這就過去。”寧致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收拾桌上的資料。
舒暢笑笑,“慢點開車,明天是周六,不著急的,再晚我們都等你。”
“不,不,我很快就到。”
舒暢慢慢地合上手機,摘了一串葡萄托在掌心觀看。葡萄已經熟透,顏色紅艷如瑪瑙,看著就忍不住直咽口水。她記得工作前,她和晨晨都等不得葡萄熟透,夏夜坐在院中,你一顆我一顆的,就早早把葡萄吃光了,其實一點都不好吃,又酸又硬,可是他們卻吃得很香甜。芍藥的花看著很豐滿、嬌麗,味道卻不乍的,她和晨晨偷偷嘗過。院牆那棵梧桐樹很多年了,天氣熱了後,會開出滿樹紫色的小碎花,上面還有一個鳥窩,不過,現在是空的,鳥兒不知是不是迷路,找不著家了?
如果有一天這裡被夷為平地,重新建起一幢幢高層的建築,她再想起以前的事,連個懷舊的地方也沒有了。
舒暢抬起頭。
天空很高,很藍,一彎秋月斜斜地掛在東方,遙不可及,看得久了,心都涼了。
寧致的臉色很憔悴,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下方一片青黑,看得於芬很是心疼,不住地給他夾菜,催他多吃點。人太疲倦,反到沒胃口吃東西,寧致只動了幾筷子,就說飽了。
“今天還要不要回公司?”於芬問。
寧致搖頭,“不回了,今晚我陪伯伯下棋、喝茶。”
“下棋、喝茶,以後哪天都可以。收拾好碗筷,我給你準備衣服,你一會早點洗澡,然後上床休息!看你象幾天沒挨床了。唱唱,吃過飯別干坐著,兩個人出去走走,方便消化。”於芬看舒暢對寧致連個喧寒問暖的話都沒有,有些急了,這哪象是熱戀中的兩個人。
可能是認識太久的緣故,舒暢確實對寧致產生不出那種心cháo澎湃的感覺。和他一起,她從來都非常冷靜、理智。他們之間除了偶爾牽個手,至今連個像樣的吻都沒有過,她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
洶湧的cháo水來得快,也去得快。流水潺潺,有可能才走得更遠。
“走得動嗎?”她帶寧致在小巷子裡散步。巷子裡納涼的人很多,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打個招呼。
“我沒那麼柔弱,只是有點累。”寧致笑了。
“那我們去江邊走走吧!”
“嗯!”
兩人掉過頭,拐進另一條路。那條路上人稀少些,路燈也暗,寧致握住了舒暢的手。
舒暢怔了下,乖乖地由他牽著。
“是不是公司接了新項目,才會這麼忙碌?”她扭過頭看他。即使現在,在月光下,這麼悠閒地散著步,寧致的眉仍蹙著。
“不是新項目,而是在準備北城開發的競標書。這次濱江市政府不僅在地價上讓各家競爭,而且還要看各家的整體設計規劃。濱江是全國的園林城市、旅遊城市,政府可能考慮整個城市的協調性,這就讓我們犯難了,搞不清改府到底在賣什麼藥。拼足了力氣,籌到資金,設計達不到要求,一切還是白忙。現在競標的公司不僅忙著籌資金,還在網羅優秀的設計師。唉,真是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