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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洋過來的颱風,還帶來了幾絲涼慡,不然舒暢真的覺得他沒辦法呼吸了。

    今年,她比過去的哪一年都覺得熱,發間出了一層紅紅的痱子,一著急起來,如芒在刺。

    “砰”,辦公室的門一下被推開了。

    香港是寸土寸金,舒暢現在報社的辦公室不及以前在《華東晚報》的一半大,還四個人擠一間。

    “舒暢。”不曾想到,在深圳遇到的米蘭竟然是舒暢的新同事,但兩人在不同的板塊。舒暢如今不負

    責法製版,分在企業版。米蘭在娛樂版。香港娛樂圈的生活多姿多彩,米蘭每天都忙得不見人影。

    舒暢抬頭對米蘭笑笑,“今天怎麼沒出去?”

    “今天香港船員罷工,要求加薪,街上都是人,那是新聞的焦點,我就是寫個劉天王愛上張玉女,也

    沒人看的。對了,聽說你今天要去恆宇採訪裴迪文,是嗎?”

    米蘭的個性和勝男差不多,屬於風風火火型的。

    舒暢清瘦的面頰不自然地抽動了下,她低下眼帘,拉好包包的拉鏈,“最近富士康員工接二連三地發

    生跳樓事件,報館想就此事採訪下幾大集團老總們。”

    “恩,這是熱點問題,都十三跳了,郭台銘臉都綠了。喂,舒暢,我陪你一塊去。”

    “呃?”舒暢詢問地看向米蘭。

    米蘭對著她無奈地眨了眨眼,“有八卦周刊的記者最近發現裴迪文昨晚在廟街與一陌生女子相擁著逛

    街、吃煲仔飯,前幾天,也有人看到他與一女子去看舞台劇。我們安排在恆宇的眼線說,有個女子抱

    著他那個弱智的女兒去恆宇,他親自到樓下來迎接。這幾件事情的女主角好像是同一個人。裴迪文自

    從和榮發的千金離婚之後,鮮少有花邊新聞。如果這次能把這個女主角挖出來,頭答應給我加薪。你

    今天到我去恆宇探探情況,如何?我想看看裴迪文的臉上是否滿面春風。”

    舒暢似乎語塞,嘴張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沒事,你就介紹我是攝影記者好了。”米蘭聳聳肩。

    “我……怕你會失望。”舒暢攝嚅道。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沒指望我能好運地今天就能撞見女主角。”

    舒暢笑笑,笑得很勉強。

    舒暢的駕照在香港無效,目前上下班都是打車。儲愛琳讓家裡的司機接送她,她嫌張揚,婉拒了。少

    奶奶是在裴宅的身份,進了報社,她就是普通的舒記者。她可不想把這二者混淆。

    說話少奶奶的身份,她適應的還好。

    裴宅是個中西方文化激烈碰撞的大家庭,但大家各守陣地,互不侵犯。吃中餐的在正餐廳,吃西餐的

    在偏餐廳。不過,裴天磊的大家長規矩卻是要遵守的。

    裴迪文帶舒暢第一次到裴宅,裴宅中大大小小都涌到客廳迎接。裴天磊坐在輪椅上,雖然已是近是的

    老人,但目光如炬,他用深究的目光灼灼地打量著舒暢。她的右手邊坐著裴迪文的父親,一個笑起來

    特別溫柔的男人,左手邊是儲愛琳,而伍盈盈則站在一邊,面色平靜,她是沒有位置的。

    裴樂樂抱著裴欣兒與舒暢、裴迪文坐在晚輩的位置上。

    從傭人到主人,所有的人都沒露一絲訝然,仿佛司空見慣。舒暢覺得伍盈盈這個女人過的真不容易。

    儲愛琳笑眯眯地和舒暢拉著家常,儘量不讓舒暢感到彆扭,裴樂樂時不時地插上一句。

    講了一會,裴天磊說話了,中氣十足。

    “我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過一個報館的女子。她穿著月白色的旗袍,短髮,笑起來兩個酒窩。我們都

    沒有讀過書,就在工地上做粗重的活。她晚上過來幫我們義務上課。她第一天教我們識得字,就是她

    的名字,她拿著報紙,指著那幾個字,讓我們跟著他念。我覺得她講話真好聽,懂的東西又多,心理

    面偷偷喜歡上她。幹了一天的活,別人到晚上又累又乏,上課時東倒西歪就睡著了,只有我渾身有事

    不完的力氣。我送她回家,在路上對自己說,等我學會了讀書,能賺許多錢時,我要把她娶回家,讓

    她只對我一個人笑,只給我一人上課。可是等我識字了,也有了錢,他一嫁給一個德國人,去了柏林

    。前年,她已入古。

    裴天磊說完,長長地嘆了口氣,神情無比悵然、哀婉。

    大廳內,一片沉默。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對於大家長的陳年情事,不知該發表什麼樣的評論。

    舒暢扭過頭,俏皮地問裴迪文,“迪文,你喜歡我,不會是替爺爺圓夢吧?”

    裴迪文還沒回答,裴天磊又說話了。“迪文不似我,做生意比我有見地,在感情上人也比我勇敢。看著你們,我覺得我什麼遺憾也沒有了。”

    裴迪文很愕然地看著裴天磊,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裴天磊誇獎他。

    “人生在世,什麼都能慢慢爭取,唯獨感情不能強求。”裴天磊滄桑的面容上露出一絲微笑,“你們真是令人羨慕呀!舒暢,謝謝你為了迪文來香港。”

    舒暢悄悄握著裴迪文的手,兩個相視而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家長對舒暢的偏愛,舒暢的身份在裴宅一下就顯得特別起來。婚禮是在父親節那天舉行的,在濱江,裴迪文不

    顧舒暢的反抗,迎親的車隊長長的一列,酒席放在華興大飯店,爆竹、禮花放了足足一個小時,把舒家的親戚、朋友,街坊鄰居們都請來了,把於芬和舒祖康笑得嘴都不合攏。而在香港,只舉行了一個小規模的儀式,放在天主教堂,寓意今生兩人都不得分離。

    裴家老老少少,對舒暢不只是寵愛,更多的是尊重。比如她自己堅持收拾房間、

    堅持出去上班、堅持把裴欣兒帶在身邊撫養……她沒有感到有一絲做豪門長媳的壓力,更多的是體會到家人對自己的疼惜。

    偶爾,和於芬通話,說起婚後生話,舒暢都是笑得甜蜜蜜的,就是香港這大夏天的天氣讓她有點無語。

    舒暢搭末蘭的車,一天的大雨,來到了恆宇集團門前。門口接待的小妹訝異地看了看舒暢,給裴迪文的秘書打電話。

    “裴總現在正有空,兩位請。”小妹禮貌地向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裴迪文的辦公室座頂樓,比當初在《華東晚報》的那問寬敞也豪華,特助替兩人

    推開裡間的門,裝迪文坐在辦公桌後面,襯衫的領口才口子解開,袖子挽起一點兒,

    坐姿神態帶著些慵懶。

    看到舒暢後面跟著米蘭,俊眉擰了擰、從辦公桌後面走出,對兩人點了下頭。

    “我……同事米蘭。”說了,看著夜夜相擁入睡的丈夫,她竟然臉紅了。

    “歡迎!”裴迪文嘴角掠過不易察覺的笑意,請兩人坐下,特助送進一杯咖啡、一杯牛奶。

    米蘭愣愣地看著舒暢面前的牛奶,眼睛眨個不停。

    舒暢難堪地摸摸鼻子,清清喉嚨,“裴總。我……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對富士康員工跳樓事件,有什麼看法。”

    裴迪丈淡淡瞥她一眼,“讓員工視若雞肋的一份工作,是企業鄰導人的失敗,也是這個社會的悲哀。辛苦地工作,卻得不到相應的回報。可是放棄,生計又成問題。這現象不僅是企業要反省,就是政府部門也該警覺。”

    舒暢打開錄音筆,等了一會,裴迪文突然住口了。

    ……就這些?”舒暢忍不住發問。

    裴迪文淡淡一笑,“暫時只有這些看法,以後再想到,我慢慢講給你聽。”

    舒暢不安地偷瞄米蘭,後者嘴巴牛張,都銼塞進一個雞蛋了。

    “你們先前就認識?”米蘭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的。”裴迪文雙腿憂雅地疊起。

    舒暢關上錄音筆,頭皮麻麻的。

    米蘭眼睛滴溜溜轉了幾轉,“哦,裝總,你喜歡逛廟街嗎?”她不失時機地旁敲側擊。

    “喜歡!”裝迪文回答簡短。

    “呵呵,前幾天有人看到裴總在逛廟街,還真沒認錯人。象總是陪朋度去吃小吃嗎?”

    裴迪文眉梢一揚,“朋友?”

    “不是朋友嗎?”

    裴迪文微閉下眼,起身突然回到辦公桌,從抽屜里拿出幾張照片,“這是今早有人寄給我的,說是我不給他多少多少錢,他就把這照片賣給報館。你看是這張嗎?”

    他把照片遞給米蘭。

    米蘭大窘,“我也是聽人說,照片真不是我拍的。”

    “嗯,我知道。你先看下吧!”

    米蘭低下頭,眼睛一下瞪出眼眶,“上帝……”她驚愕地扭頭看舒暢。

    舒暢自嘲地一笑,“我說你會失望的吧!”

    “你……他……”米蘭指指舒暢,又指指裴迪文。

    “我們結婚己兩個月了。”裴迪文好心地替太太解圍,溫柔地拿手帕替她拭去額頭上的汗,“還這麼熱呀!”室內冷氣明明開得很大的。

    舒暢嘆氣,把頭髮往上撩撩。“沒辦法,身體內象有座火山似的。”

    “當然了,兩個人的體溫,七十度,肯定燙了。”裴迪文心疼地說,“你如果再堅持不休假,我也想跳樓了。一天吃不了幾粒米,喝水都會吐,醫生說前三個月是危險期,又逢暑期,你偏不聽。硬要上班。”

    “可是剛報到就請假,不太好吧!”

    “你懷孕了?”米蘭打斷了夫婦間的絮語。

    舒暢臉一紅,咬咬唇,默認了。蜜月懷孕,一懷上,就如同排山倒海,把她折騰得夠嗆。

    “那上什麼班呀,讓他養好了。”米蘭真是想不通。

    “至少在把孩子生下之前,讓我養,可以嗎?”裴迪文知道小妻子的雄心壯志,說起來,這還是他這個嚴師當初教育太成功。

    發問的痱子又開始刺痛了,舒暢無力地嘆了口氣,有些全職太太並不是胸無大志,而是沒得選擇吧!

    “嘿嘿,舒暢,我看你這採訪一時半會不能結束,我就先回報社了。”米蘭兩眼晶亮地站起身告辭,今天收穫巨大呀,她要好好想想,怎樣把香港總裁與大陸女記者的戀情寫得浪漫如詩呢!哦,好久沒碰列這麼令人內麻的事了,心情真是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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